“为什么我是吃这些?”他问那个狱警。
“有人花钱买了高级餐给你,好好享受吧。”那狱警耸耸肩。
一定是阮福晃。叶纵横心里一暖。他若是知道自己差点没命,一定会很着急吧?
叶纵横端来这盘“高级餐”,放在简易大餐桌上,对谢尔盖四人道:“你们分来吃吧,不要去抢别人的了。”
这时,一个胖胖的狱警拿着一包东西,东张西望,看到叶纵横后,他走过来,将这包东西塞在他怀里,道:“叶纵横,你家属给你的!”
叶纵横拿着这包东西向楼上走去。谢尔盖在背后叫道:“叶,你不吃饭吗?”
“我不吃了,你们快吃吧!”
叶纵横回到监舍,打开包裹一看。一件棉衣、一件夹克、一件衬衫、一条长裤、两条底裤,两双袜子、一双皮鞋、两条毛巾、一条手绢、一块香皂……贴心细致的衣物用品,折叠得整整齐齐,都是极好的质量和做工,衣裤尺寸也是刚刚好。
他从棉衣里摸出一张藏得隐蔽的纸条,上面刚劲有力地竖写着十个汉字——
“千万保重,静待转机。永珊。”
他心里一暖,将纸条紧紧捏在手中。看来,阮福晃一直在谋划营救他的行动……“珊弟,你又何苦如此?”叶纵横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惭愧。
当四名俄国兵回到监舍时,叶纵横抱着包裹靠着墙在闭目养神。由于不能晒太阳,他必须利用一切时间休息,补充能量。
下午四点多钟时,“当当当”,一个狱警用警棍敲着铁栅栏,多伦狱长站在门前。
叶纵横懒懒地睁眼看了他一眼。
多伦双手抱胸,对叶纵横道:“叶,我带你去见一些老朋友。”
“不去。”叶纵横闭上眼。
“你不去,我就将他们带到这里来见你。要知道,他们可都是些亡命之徒!”多伦冷冷地道。
谢尔盖已预料到不是什么好事,他叫道:“叶,我和你一起去!”
叶纵横知道避是避不过了,他打开包裏,拿出袜子和鞋子慢慢穿上,然后说道:“多伦先生,你让我戴着脚镣去对付100多个人?”
多伦对那名狱警扬扬下巴。那狱警会意,拿出钥匙,替叶纵横打开了脚镣。
叶纵横拿着短剑,跟着他三人走出去。
“我也去!”谢尔盖在后面叫道。
“别去送死!”叶纵横头也不回地说道。
楼下的空地上站着100多名衣衫褴褛的华人,因为他们的到来,每天的饭食供应几乎减少了一半。多伦头痛不已。
“什么狗屎难民政策!”多伦骂道,“欧战打得自身难保,还搞这些表面文章!”
旁边的佛雷德笑道:“可是难民流入城市,社会治安就难办了!你要知道,军方不想太累!”
“这婊子养的军方!”多伦骂道,随后他又有点尴尬,“佛雷德上校,我不是指你……”
“没关系,那就让难民们‘自然死亡’多一些,你懂的,多伦先生。”佛雷德挤挤眼。
那100多个华人看到叶纵横,人群中骚动起来。“是他!真的是他!”“他怎会在越南坐监?”“雷神军完了?”
大部分人是议论纷纷的吃瓜群众,有少部分却露出仇恨的目光。
人群中站出几个人,其中一人用雷州话大声问道:“你就是叶纵横?”
叶纵横点点头:“我就是。”
“你杀了我郭家十八口人!这笔账怎算!”
“什么郭家?”叶纵横迷惑道。
“地龙郭土彪!”
“出来混,始终是要还的。既落草为寇,就要愿赌服输。”叶纵横淡淡地道。
人群中又有一人叫道:“姓叶的,你说得好听!你在广州湾的荣华富贵,都是拿我兄弟的命来换的!”
“你又是谁?”叶纵横问道。
“银树山蔡掌柜属下,九百多弟兄死无葬身之地,都是拜你所赐!”
见有人带头,出来叫骂的人越来越多,有各支土匪的亲戚或属下,看样子,这群人中,三分之二都与叶纵横有仇。
叶纵横看着周围一圈荷枪实弹的狱警,看着佛雷德与多伦洋洋自得的笑容,知道这又是他们设的一个局。让中国人自相残杀,法国人在一边看笑话。
“大家别中了法国人的计,他们是想借我的手让你们死……他们不想花钱养你们……”叶纵横道。
“姓叶的,你开什么玩笑?你手上枪都没一支,想让我们死?”
“法国人想我们死,早开枪了!”
“谁都知道这里有衣穿,有饭吃,有病还给治,谁愿意出去?”
叶纵横心想:我x,这大监狱居然成了福利院?
一时间,他不知怎解释,他直觉法国是个复杂的国家,法国人也分很多种。有战争贩子,有理想主义者,有民族歧视者,有高尚的信徒,也有卑劣的小人。
但总的来说,作为一个自认为高贵的民族,他们不想“吃相难看”,所以要维护一个公平正义的法制社会形象,甚至对难民或罪犯也要做出包容接纳的样子,哪怕已经在经济上不堪重负,也要打肿脸充胖子。
见叶纵横无言以对,匪徒们以为他理亏,有人叫道:“他手上没枪,大家不要怕,赶快趁此机会报仇啊!”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此时,匪徒们已经把法国人当成了的“衣食父母”,所以他们也想表现表现。要是连一个只拿着一把短剑的男人都打不死,那他们真是无用的废物了。
在几个悍匪的带头下,这100多个人向叶纵横扑过来。群体踩踏事件是很恐怖的,叶纵横身形一晃,便到了另一侧。这帮人愣了愣,又转向扑向了过来,但队形已经乱了。
看到叶纵横这样的速度,佛雷德和多伦脸色一变。以他的身手,若不是以他人的性命相要挟,真没有什么监狱可以关住他。
叶纵横换了几个位置,土匪们乱了阵脚,十几个人摔倒在地。有人大叫道:“大家不要跟着他跑,大家站成一个圈,围住他!”
叶纵横不想杀人,明显是在拖延时间。他在圈子里转来转去,匪徒们连他的衣服也沾不到,反而累得气喘吁吁。
一小时过去了,还是没人追上他。叶纵横蹲在圈子中间,叼着一根草,这群人累倒在地上七倒西歪。场面甚是滑稽。
“叶,你什么意思?”多伦恼羞成怒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