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俪担任洛氏集团的总经理秘书已然三年,跟在洛涵风身边三年,精通英文,业务娴熟,了解洛氏内部运作和各种复杂的人脉关系,最为重要的是,精确掌握着洛涵风每日的工作动态,这样一个极具利用价值的人,的确值得白姝安费尽心力去好好地经营一番。biquge2022.
第七十七章来龙去脉
此时小俪直起埋头细读的妩媚脸庞,冲着白姝安狡黠一笑,信心十足地说:“少奶奶,文件已经看完,需要我现在马上翻译给您听吗?”
泛着惨白的清丽脸庞默然点了点头,一双明眸死死地盯着面前人,捧了白瓷茶杯的双手不自觉地将手指紧紧地交叉在一起。
小俪将文件放到她眼前,纤细手指落在纸张上方用四方花边勾勒的一角,一贯甜美的嗓音细细地响起:“想必少奶奶也已经看出来,这是一则新闻报道的复印件,摘自美国纽约《xx报》,题目的大致意思是阮氏集团唐人饭店因食物中毒事件被政府立案调查。
这里有一个引子,大致描述了阮氏集团的规模、唐人饭店几十年来的发展史以及这起事件的起因。”
“直接说这起事件的起因。”白姝安紧锁的眉心突兀地一跳,正如心中突然窜起的那束阴暗的火花一般,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这起事件的前因后果,以便于判断身边众人所处的形势来及时权衡利弊。
“好。”小俪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便流利地接了下去,“10月15日,也就是半个多月前,有阮氏集团纽约旗舰店之称的唐人饭店曼哈顿分店发生了一起二十多位食客集体中毒事件。
事件发生当天,阮氏集团高层当即派出专业协调组出面维稳,将二十多位食客送至纽约最好的xx医院进行治疗。
医院方的检验证实,众位食客中毒后反应一致,且体内残留的有毒物质相同,初步鉴定确为食用了唐人饭店的食物之后才导致的中毒。
阮氏集团也没有推却责任,当即向外界公开道歉,承诺将承担所有受害者的全部医疗费用,并支付一定的精神损失费。
一周后,大部分中毒食客均治愈出院,仅剩下一位年逾七旬的老华侨,身体一直不见好转,而且还每况愈下。
病人家属十分着急,因老人原本便患有肾病,还有轻微的糖尿病和高血压,这次中毒事件发生后,老人的肠道功能急速弱化,关键问题是原本的轻微肾病竟变作了肾脏囊肿。
而最为巧合的是,这位老华侨是唐人饭店的常客,病人家属一口咬定正是因为长期实用了唐人饭店的食物才导致老人的身体受到重创,如今命悬一线,希望阮氏给个交代。
阮氏集团官方给出的态度是仅承认这次食物中毒的失误,并不承担给老人身体带来并发症的后果。于是,这位老人的家属便联合其他几位中毒者将阮氏集团告上了法庭。”
事情发展到这里,白姝安心中已将来龙去脉大致理清。
想必当日静敏便是通过电话得知了这则骇人听闻的重要消息,所以才会心急如焚地赶到洛涵风的办公室去求助。
小俪抬头深望了一眼黯然沉思的白姝安,好似明了地提醒她:“中毒事件不过是个引子,重头戏还在后面呢?”
是啊,导火线已经引爆,是一路焚毁还是回击复燃,前路尚且渺茫,并不是她一眼就能望到头的。
白姝安整了整心绪,亦抬头望了一眼小俪,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解读。
“这之后,有媒体爆料了一则爆炸性新闻,据称是当地一位资深记者深入挖掘多年才获得的机密消息,这则新闻的内容是阮氏集团唐人饭店利用自己的百年秘方配制的名菜‘大漠风沙烤牛肉’,其秘方其实早已变样。
所谓的百年秘方,原本是采用了独家特制的牛肉精,作为辅料添加在牛肉烧烤的过程中,可使肉质更加鲜嫩,散发独特香味,具有浓郁的中国风味,是许多老华侨,甚至是当地的美国人都津津乐道的特色菜。
这种特质的牛肉精原本适量食用对人体是无害的,但是近年来,据说唐人饭店的高层为了赚取更多的利润,已经将这种牛肉精作成了品牌并广泛推广。为了延长它的保质期,保持牛肉鲜嫩的味道,唐人饭店在牛肉精里面添加了一种化学物质。
这种物质偶尔食用并无大碍,但若是长期或者大量食用,轻度表现为头痛、失眠、烦躁易怒,而严重者则表现为呼吸急促、心动过缓,更有甚者,不同程度损坏人体内脏器官,可致人死亡。”
小俪的声音不紧不慢,偶尔抬头便见对面那张惨白清丽的脸上,一双明媚的双眸渐渐变得黯淡,与窗外阴沉的天空一般,使得茶室里的氛围变得诡异地沉闷。
小俪顾自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这则消息曝光之后,阮氏官方当即出来辟谣,概不承认报道内容,称是心怀不轨、居心叵测之徒蓄意诽谤,并扬言一定要揪出此人,再将他绳之以法。
可是就在这时,医院出示了一份检验报告,据称这是将多位中毒者体内残存的食物进行反复化验得出的结果,发现里面确实存在报纸上曝光的有毒化学物质。
所以才有了现在我们看到的这份报纸。因为昨天美国当地政府已经将此项事件正式立案调查,多名警局人员深入唐人饭店,在仓库里查获了一批“唐人牌牛肉精”,目前正在检验中……”
听完小俪的讲解,白姝安被揪紧的心一直沉甸甸地坠在胸口,完全透不过气,神思也变得飘渺恍惚,她的脑中开始无意识地回放起关于静敏的一颦一笑,那种沉痛的哀挽竟是无法言喻。
谁能想到一起突发的食物中毒事件竟会引起如此轩然大波,阮氏集团积累了半个世纪的基业,被一举击得溃不成军,原本声名显赫、实力稳若泰山的阮氏,就这样在朝夕之间变得摇摇欲坠……
如果事件再朝此方向发展下去,阮氏大楼一朝崩溃瓦解,静敏她,该怎么办?
白姝安握着茶杯的双手不自觉地再次攥紧。
却听到小俪甜美的声音再次细细地响起。
“你不觉得这一切事件都发生得太过巧合了吗?食物中毒,惊天内幕爆料,医院检验证明,这一桩桩,一件件,如若重磅,环环相扣,矛头均直指阮氏,而且从表面上看人证物证齐全,这一张网撒得,简直是无懈可击。”
是啊,连小俪都看出了其中的曲折,竟一语中的,白姝安又怎么会不知,只不过她不能让小俪看出心中所想,更不能让她知道洛涵风与洛静敏在这起事件中所处的立场,便装作听不明白似地反问她:“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幕后指使,操纵控制了这一切?”
“商场如战场,阮氏集团风光了这么多年,即便树立了一些敌人也是在所难免,只不过这一次,阮氏似乎是腹背受敌,这场仗才刚刚开始,就显得没有招架的余地,竟已被击得溃不成军。试想,若不是对阮氏内幕及运作极其了解的人,又怎么可能设计出这一招招致命的狠计。”
小俪果然冰雪聪明,白姝安只得定了定神,强自镇定地回复:“你说得没错,这次阮氏面对的敌人很强大,从目前的形势来看,阮氏完全处于弱势,那你觉得这个事件还有没有回旋的转机呢?”
小俪貌似十分认真地思索了片刻之后,才用一双媚眼直勾勾看着她,笑眯眯地回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凶多吉少啊……”
再一次勾唇而笑,“不过敌人再强大,阮氏集团毕竟有自己坚实的后盾在这里,洛董事长是不会袖手旁观的,所以说胜负还难料呢……只是不知道少奶奶你是希望它赢或是输呢?”
白姝安淡然白皙的脸庞也随之一笑,心底里一抹潜藏的讥诮暗暗浮起。
心中慨叹:“原来她还是聪明过了头,竟觉得这场商战的起因与自己相关,不过也不能全怪她,谁叫自己放着好好的洛氏少奶奶的日子不过,私下里来笼络讨好她这个小小的秘书呢?”
端起茶杯轻呷一口,迷离的视线定定地锁住那张妖媚的脸,此刻白姝安的语气刻意地显出了几分娇柔,淡淡说道:“我当然是希望阮氏能够顺利地度过这次难关了,虽然妈妈和我们相隔两地,但是血浓于水,谁也阻隔不了这份亲情,我想涵风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小俪眼中骤然升起的星光逐渐熄灭,望着她的眼神变得有些迷茫,或许她正在费力地思索,究竟眼前这位镇定自若的少奶奶在打什么算盘,究竟自己能在她的这盘棋中赢得什么利益?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不会食言。”
白姝安马上就满足了她的好奇心,脸上的笑容好似平易近人,一双艳丽的明眸却又分明透露出几分矜贵与高傲,温婉的语气足以令倾听之人放十万个心。
“要不是因为家里出了这样重大的事,我马上就可以向涵风开口的。只是现在恐怕他暂时无暇顾及人事调动的事了,而且如果你被调走,一时半会,集团里还真找不出像你这样能干的人来胜任这总经理秘书一职。”
“少奶奶放心,能够为少奶奶效劳,是小俪的福气,小俪心里怎么会有其它的想法。”妩媚的瓜子脸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殷勤笑容,虽只一桌之隔,白姝安依然觉得这张脸因为假笑太多而显得有些机械。
“那就好。”白姝安随手拿过桌上的文件,塞进身侧的粉白色牛皮小挎包里,旋即将包挽在肩上,站起身子,居高临下望住她,温婉一笑,“今天就先谈到这里吧,我会再跟你联系,你等我的好消息。”
随后起身的小俪顺从了点了点头,目送她掀开布帘,推了木门离开包厢,才收回思索的目光,转而将视线投向了阴沉的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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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姝安驾着车驶过繁闹的街巷,穿越郊外的乡间公路,在金秋的山路上狂奔,一路往洛园疾驰。
车窗半敞,大片凉意的秋风凶猛地灌进来,狠狠地刮在她白皙脸上,带着阵阵强烈的刺痛,她却浑然不觉。
沉闷的胸口压抑着疼痛、纠结、苦楚,如这秋日里乌云密布的午后,黑压压一片铺满天际,仿佛随时都会倾落一片狂风骤雨,将野地里的一切绿色席卷而走。
脑中思绪百转,疑虑万千,均是关于洛涵风的一切……
究竟,他在这起事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他当着静敏的面,做出完全不知情的样子,他骗过了静敏,却骗不过自己。
难道说他千方百计收集这些信息真的是为了帮阮凌秋想办法,呵,这才是天大的笑话!
他绸缪多年,运筹帷幄;他苦心孤诣,瞒天过海,如果说这一天真的已然到来,他的目标究竟是谁?
第七十八章等你回来
这天傍晚洛涵风回来得比以往的任何一日都要早。
深秋时节,道旁的梧桐树已尽数变黄,一阵风拂过,枯黄的叶纷纷扬扬地坠落于地,很快便在深灰的水泥路上铺筑成一条柔软的黄毯,金色的余晖里,熟悉的深蓝宝马车不疾不徐地碾过……
有斑驳光影斜斜地照进车窗,相隔了那么远,依稀可见一身正装的俊朗身影,澹然直视着前方,风华难掩。
轻倚在阳台上的人不禁深吸了口气,再次面对他的时候,她该如何藏起心底的这份忐忑,她该如何开口询问,才不会显得自己太过笨拙,明明已然洞悉了一切,她不该试他一试吗?
今日家里的一切节奏似乎都比平时快了一步,洛涵风回来不久,就听到文嫂来房中唤她下楼吃晚餐。
出门走过静敏的房间,恰巧看到她从房里出来,原先俏丽的脸庞因为担了满腹心事,变得憔悴不堪,满头棕色鬈发蓬乱地垂在两肩,更显得那张娇小的脸庞格外地瘦削。
白姝安上前伸出手臂,搭在她纤弱的肩上,一边行,一边怜惜地说:“怎么又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再这样下去,等爸爸和宇回来,看到你这憔悴的小模样,肯定要心疼死了。”
她本想逗她一笑,却没想到原本最爱笑的人依旧眉头深锁,只低低问了句:“哥回来了吗?”
“嗯,要不然怎么会那么早开饭呢。”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楼梯口,一起沿着百花争艳的酒红地毯往下走至中间,才看到右侧大客厅的米色沙发椅中,洛涵风正独自坐着沉思。
之前一直神情颓废的静敏像是突然间生出了朝气,一下就挣脱了白姝安的手臂,沿着环形楼梯飞速而下,跃到洛涵风的眼前。
“哥,你想出办法了吗?”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说完之后,被洛涵风眸中射出的冷冽星光所怔住,愣了好一会儿,才好似回过神来,回头看了看已然走到楼梯底部的白姝安,极其小声却焦虑万分地重复道,“究竟有没有想出办法?”
“吃完饭再说吧。”虽是对静敏所作的回答,他的目光却掠过眼前单薄的身影,落在停滞不前的白姝安脸上,两人莫名地对视着,好像一种无言的对峙,谁都不愿提前开口,只在心里暗暗较着劲。
最后,终究是他不得不妥协,因为静敏已经迫不及待地上前用力将他从沙发中拽起,推着搡着要他赶紧去餐厅。
他只得一边柔和地反手捏过静敏的小拳头,努力定住身子,一边扭过头来唤她的名字:“姝安,怎么还站在那里呢,快过来一起去吃饭吧!”
这一次,她十分听话地走上前去,朝静敏款款一笑,“瞧你,刚才还心不在焉的,怎么一看到你哥哥就变得生龙活虎了,我看,是应该让涵风好好地开导一下,这两天宇不在,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快说,是不是害了相思病了?”
白姝安这招装聋作哑、顾左右而言他十分奏效,静敏当即甩开洛涵风的手臂,窜到了她身边,义愤填膺地抱怨起来:“嫂子你就别再跟我提青宇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了,走了半个多月,统共才给我来过两个电话,在电话里总是说忙忙忙,骗谁呐,搞不好就跟哪个女人混在一起,这次他回来,看我不好好地收拾他!”
走在前面的洛涵风突地停住脚步,回转身来,一把张开手臂,把脸色难看的静敏揽进臂弯里,抬起另一只手在她微微翘起的小鼻子上轻轻刮了下,语气带着几分宠溺:“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有爸在身边看着宇,就凭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胡来,放心,我还安插了眼线在宇的身边。”
低头望着妹妹惊疑万分的眼眸,故意虚张声势地轻咳两声,才郑重其事地说:“根据探子来报,宇这些天真的是忙得不可开交,当地的那些居民非常难缠,谈判持续了半个月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今天早上我刚接到新加坡传来的信息,昨天谈判已经初战告捷,我估摸着不出一周,宇就可以功成身退,回来看你了。”
揽着她肩膀的手臂紧了紧,“你呀,给我管好自己的身体就行,别让他回来看到你这幅憔悴不堪的样子。”
白姝安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兄妹俩后面,望着眼前这和谐一幕,视线竟有些模糊。
有时候戏演得多了,会有莫名地恍惚,竟觉得眼前这生活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待午夜梦回,才会猛然惊醒,提醒自己那不过是黄粱一梦!都说血浓于水,可洛涵风对静敏的情谊,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他自己还看得清楚吗?
这和谐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晚餐结束,之后,洛涵风便将自己和静敏关进了书房。
白姝安知道房中的两人正在就阮氏集团的中毒事件深入商讨。
想要说服静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她才是真正的阮氏集团的继承人,阮氏的兴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决定了她日后命运的发展,如今这巨变对她来说是切肤之痛,她肯定会竭尽所能地去维护。
但是洛涵风真的想出了可以扭转乾坤、两全其美的计策么,还是在表面上敷衍静敏,而背地里则落井下石,坐收渔翁之利……
这一切她都不得而知,她努力地抑制着心底的疑思和好奇,不走近书房门口去一探究竟,虽然一颗心已如绷紧的弦,一触即发。
熄了灯,任窗外皎洁的月色将房中什物笼罩在一片晶亮的白光里。
深秋的晚风有几分清冷,疏影横斜的窗外,一片婆娑随风而过,无数枝叶飘起,犹如残败的花瓣,簌簌而落……
她一个人深陷在沙发里,呆呆地望着林中看不细致的缤纷,抬手重压着沉重的胸口,只觉得那里面有隐痛一阵紧似一阵地传来,任凭她如何地深呼吸,都挥之不去……
耳畔忽然传来对面书房里重重的关门声。
枯坐在沙发中的身影慌忙起身走到床边,掀开被子急急卧倒,一把将颀长的身体裹进柔软的被子里。
很快,门外便响起一阵窸窣细碎的声音,继而听到钥匙插进了门孔,“咔擦”一声转动……
洛涵风高大的身影,伴着门外昏黄的灯光,一起扫进屋内。
他的脚步轻而缓,过了许久才到床边,好似知道她没有熟睡,语气平静,开门见山地唤她:“我有事想跟你说。”
她迟疑了片刻,并不答话,却从被中伸出雪白长臂,“啪嗒”一声点亮了壁上的台灯,继而撑起身子坐在床头。
灯光下,才看清他正面无表情地坐在对面的藤椅中,清冷目光犹如窗外秋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门外的桀骜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