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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这也是苏南书第一次切实体会到,钱真的是个好东西。
那一小箱的金子送过去,不仅填平了挪用赈灾款的窟窿,就连谢二娘那里,也得到了一笔不菲的赔偿款。
她腆着个大肚子,喜气盈盈地拿走了一箱子她那个没用的儿子,一辈子也赚不来的银元宝,高高兴兴地到官府,撕毁了萧城认罪的状子,连声说不再追究。
局面一下就打开了,每个人看似都心满意足。
有了钱,就能借到原本不能借的力,能做原本做不到的事儿,苏南书支着下巴,就着荧荧的烛火,将手里的一小块儿金子翻来覆去的看。
【难怪说,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她看了一眼霜降,苦笑出声,【我这个病,倒是有点用处呢。】
霜降正端着砂锅澄药渣子,听到这话,动作停住了,【姑娘,你——你不该给——】
她犹豫着,咬紧了嘴唇,眼中心事万千,却不知道如何开口,霜降转过身去,看向床榻间苏南书那张苍白到近乎没有血色的脸。
【我不要紧的,霜降。】苏南书笑着,【这一次是有些严重,但歇一歇总会好的。】
霜降转回身子,将药汤倒进碗里,端了过去。
她从小儿就知道,自己家姑娘绝非常人,她的那身病,根本不是寻常的肺火,而是能咳金。
是的,就是字面意义下,咳着咳着,就会掉出一块儿石头大小的金子,每咳出一块金子,姑娘的身体就会虚弱一分。
这个秘密,她咬死了牙,谁都没说,连苏邈和王氏都不知道。
这金子从哪来,霜降说不清楚,她那时候年纪小,只觉得有趣,就把每一块金子都仔仔细细地擦干净,放进檀木盒子里,交还给苏南书。
后来她渐渐长大了,明白的事情越来越多,她开始难过,她总觉得,这一块块金子,就像是一段段具象化的,苏南书的生命。
随着金子越攒越多,苏南书的病越来越重,她开始慢慢地排斥,恐惧这些金子,她开始守在苏南书身边,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她咳嗽。
直到半个月前,姑娘去了一趟地牢,回来后,她把自己关进屋子,直到月上柳梢头时,她走到院中,从厨房舀了一勺凉水,兜头泼下。
霜降要吓死了。
她以为萧城提了和离,苏南书不想活了。
到了后半夜,苏南书果不其然开始发烧,烧得越来越严重,泪眼迷蒙中,她扶着床,一声一声,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
那金子也就一颗、一颗,堆在她的床头。
这一病,半个月,也丝毫不见好。
霜降看着苏南书乖巧地喝下一碗药,如今药苦,她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了,反而是笑眼弯弯地劝她,【我没事儿的。】
她向外头张望着,【府上不是说,今儿要把萧城接回来吗?这都快半夜了,他怎么还没回来?】
霜降没回她,嘴巴一撇,忍不住哭了。
霜降觉得,苏南书这病,至此是好不了了。
【姑娘,你为什么——要把金子拿出去呢——】
霜降哭得抽抽搭搭的,苏南书看着她,眼里是拦不住地万千歉意,她拉住霜降的手,【对不起啊霜降,我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
霜降捂着脸,【姑娘,我怕——我怕你身子养不好了,我也怕——】
【我怕别人知道你有金子。】
人性的底线,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总会一次又一次地刷新。
不会有人记得苏南书曾在萧家最迫切的时候伸以援
手,他们只会记得,苏南书手里,有很多很多金子。
【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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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外的垂花门被推开,柳虎的声音瞬间灌了进来,【夫人!少爷回来啦!】
苏南书笑着推了推霜降,【我起不来呢,快去替我迎迎他。】
霜降抹了把脸,低头出去给萧城烧洗澡水。
萧城在地牢里,躺了整整半个月,身上的衣服已经污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隔着半米都能闻到身上那股酸味儿。
他回到家第一件事儿,就跑到了苏南书的窗前。
霜降怕透风,将那个窗子合的很紧很紧,萧城也没打开,他只是隔着窗子,向屋里张望,然后伸出手,敲了敲窗柩。
声音不大,好像在说,我回来了。
苏南书转过头去,就见月光洒下,将少年的影子投映在窗纱上,影影绰绰的,她笑了。
两个人都没说话,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
在夏天接近末尾的时候,赈灾粮款一事终于落下了帷幕。
相州掌管银钱的度支使因贪赃进了大牢,挪用的赈灾粮款一夜之间被补齐,相州刺史萧明远监管不力,克扣月俸半年。
萧明远自愿捐出家财五百两,分拨百姓,弥补疏漏。
这一套流程走下来,百姓拿到了银子,口口声声称赞萧明远为官刚正,可只有苏南书心里知道,刨去填补漏洞,救济灾民,以及打发谢家,萧明远手里,仍剩下了不少钱。
这个算盘倒是让他打的明明白白。
只不过她没心思再去考虑萧明远,她急着养好自己的身子——她的爹娘要来相州了。
追回赈灾粮款本就是苏邈的职责,他早该来的,一直延缓抵达相州的时间,明面上不说,暗地里还是在给萧明远筹措银两的时间。
如今官差办的皆大欢喜,苏邈看着女婿送来的和离书,倒是犯了难。
【都是你给惯得!】他将和离书拍在桌子上,看向王氏,【你瞅瞅,到了婆家,没两个月,人家受不了了吧!】
王氏一拍桌子,嗓门儿比苏邈还大,【不行!和离可以,他萧家得把话给我说清楚!赶紧,收拾东西去相州,我亲自把南书接回来!】
如此一来,苏邈不得不告了假,带着王氏浩浩荡荡地从京城赶到了相州。
书信早早地送来,说是沿着运河坐船直下,不出五日就能抵达。
苏南书虽还在病中,但精神明显好了不少,张罗着让霜降与柳虎都去做几身新衣裳,再到街上采买些特产带回去。
院子里一下子热闹的像是要过年一样。
苏南书看着柳虎兴奋的样子,笑着说,【多给他们俩买几身衣裳,一年到头儿总是那几个颜色,看都看烦了。】
说着,伸手打开床头的柜子,预备那些钱出来,可是柜门打开时,苏南书愣住了。
柜子里,萧城的那份和离书,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这些天过的太开心,有些事儿反而忘记了。
就比如——
萧城原本想要与她和离的事儿。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