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不叫住他?”谭淞也奇怪了。
“我只看到一个背影。”路桥还在看着那张照片,看不够一般,“后来我回去问,有没有一位姓苏的医生,但是医院的护士告诉我并没有。”
他说着蹭一下站起身来:“他现在在哪?”
“小桥。”谭淞也被他们这种阴差阳错惊到了,他随他起身,将手搭上他的肩头,“你先不要急,科研项目短则几年,长则几十年,甚至于有的需要几代人的传承才能有结果,他一时半会儿肯定走不了,你现在这样的情绪,就算见面也只会吓到他。”
“对啊,哥,”辛免也说,“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见面吧。”
“明天他们休息一天。”谭松说,“后天研究所和我们院里要为他们接风,到时候你也去吧。”
路桥眼睫低垂着,侧脸有种刀削斧刻般的凌厉和隐忍,但很快,他就压下了情绪,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不明白,医院的护士那时候为什么要骗他。
只是因为她一句话,他们就错失了三年的时间。
三年,一千多天,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找他。
因为找不到他的丝毫踪迹,他总是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进而被自己的想法折磨的近乎发疯,心生恐惧。
九年的时间,足以让人想通许许多多的事情,路桥也是一样。
他甚至觉得,苏釉不喜欢自己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
他只求知道他在哪里,知道他好好的活着就已经满足。
原来人类的某些底线,在自己真正在乎的人面前,其实一无是处。
第50章长高了(章尾修了下,可以重新看一看)
飞机落地时,苏釉忍不住从半空中俯瞰地上的万家灯火。
那些灯火明亮,仿似洒在广袤大地上的零散星子,而每一颗星背后,或许就有一个家。
他不确定自己目力所及的地方,是不是也有他在乎的那些人的“家。”
路桥,周茉,吕少言,甚至何显……
他在乎和牵挂的这些人,或许,早就恨透了他。
可就算他们恨透了他,当他往下看第一眼的时候,他的心还是不自觉地剧烈跳动了起来。
搭在座椅扶手上的细白手指不自觉收紧了些,苏釉乌黑的眼眸却亮得出奇。
年少时,他总是想着逃脱这里,想着一旦让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报应,他绝不再回头看一眼这座城市。
他的生活和命运烂透了,每一点每一滴都被这座城市默默记录着,好像只有逃离这里,才能彻底逃开过去。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竟然会这么渴望这里。
即便,他惦念和牵挂的人并不多,即便,他并不是那种感情很丰富的人……
可即便他的心只能匀出一点点空间来,也能被他们塞得充实又饱满。
北欧的九年,似乎是停滞的,变化很小,可龙城的九年,却像是日新月异的,到处都彰显着岁月在这九年间留下来的痕迹。
原先机场外围的大片荒地都变成了楼盘,马路修的又宽又直,即便是深冬,中间的绿化带仍是绿绿葱葱。
“桑医生,”坐在苏釉身侧的是山城研究所来接他们的小科员张赟,张赟看苏釉自上车后就鲜少言语,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便忍不住打破沉默,试着与他攀谈,“桑医生是哪里人?”
苏釉礼貌地从外面收回视线,目光温润地看他,微笑道:“也是龙城人。”
张赟只觉得他像一副画一样,安静,秀美,又那么温润,只是看着他,就觉得身心愉悦,甚至还有点自惭形秽的感觉。
“您也是龙城人啊?”张赟激动地说,仗着科研组其他人听不懂中文,“那怎么不回来工作呢?”
苏釉笑了笑:“毕业有合适的机会就留在那边了。”
他说完顿了片刻,目光看着外面飞速掠过的霓虹以及窗外匆匆忙忙的人流,忍不住感叹道:“就是许多年没回来了。”
「还能多少年」?“张赟像是好笑般问。
苏釉长得小,如果他不是科研组一员的话,张赟顶多认为他是个在校的学生。
他不太确定地问:“桑医生顶多也就二十三四岁吧,留学生一般都有假期可以回家来,工作了之后没时间倒是可能,我猜您也就一两年没回来吧?”
回家?苏釉短暂地愣了下。
虽然他是龙城人,可是龙城却并没有他的家,许许多多年前就没有了。
但他很快就十分温和地笑了,纠正张赟道:“九年了。”
张赟震惊了下,还未及开口就听苏釉又轻声道:“我离开的时候,这边还没有通地铁。”
“那确实。”张赟算了算时间,“这边发展起来也就是最近几年的事儿,居住的人多了,机场也要搬到更偏远的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