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能乖一点,原也不必如此

  令宵并不知道,初代到底是怀着怎样的目的,一心想成为天地共主。

  大概是想夺取什么,亦或是想去改变什么。可是对令宵来说,这些理由都不足以去支撑他这么做。

  他仅仅只是觉得,他活得不自在,以及……他不想被人厌恶。

  素尘仿佛是那个能够窥探到他心底的人,对方眼神坚定,循循诱导:“这并非是一件难事,只要你想,便能够做到。”

  素尘来到他们身边,用自己的法力,温养着二人腹上的伤口:“另外,这万微谷中心,还有你的一份魔灵,当中也有仙族镇守,你若想取,只怕也不在话下。”

  少年眼角微微上翘,红瞳时隐时现。他很迷茫,同样也在斟酌。

  “取。”

  少年魔神最终定论:“那本就是属于我的东西。不过,不是现在。”

  魔魂之间能够相互感应,此处谷心还留存着这世上最后的神器,是一柄碎裂了的盘古斧,足有百丈,巍峨如一座森严壁垒,将他的那部分魔魂镇压。

  以盘古斧为中心方圆二十里,还养育了众多地仙,他若强取,自然可以,但只怕会彻底惊动仙庭。

  素尘眯着眼打量他:“那在有足够把握之前,你也只能委屈一下了。”

  令宵没吭声,但从他的眼神看,显然觉得这个台阶是可以下的。

  ……

  阿雾不久后醒来,人还在洞窟里。

  一睁眼,便是素尘在她身侧,见她醒转,也不过语气冷淡地问候一声。

  “师叔,师叔!”小少女探头探脑好久,没再见到那魔头,又发觉腹部的伤口已经愈合,真是感动得不行,当即就想飞扑在素尘怀里。

  有这么个温柔强大的长辈,真是一件叫人很安心的事情。

  但是素尘显然执意要去破坏这个气氛,拿剑柄抵了她的额头防止造次。

  阿雾没什么不乐意的,只是追着他问东问西:“那个魔头师叔瞧见了吧,他是不是被您打跑了?还有师兄和犽犽,他们也受伤了……”

  “我没瞧见什么魔头,我找到你时,你就已经在这了。”素尘道,“至于薛璟他们,应是没大碍,等下我送你们去会和。”

  “那……魔头怎么办?”阿雾很在意这个。

  素尘默了默:“大会期间,稳妥为上,切不可将此事散播出去,防止引起恐慌,明白了么?”

  阿雾很信任他,如果是素尘这么说,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听素尘的意思,他打算将除她以外所有人的记忆都消除掉,以防后患。

  阿雾觉得这个决定太过武断,刚想提出异议,却被素尘的目光吓退了回去,她到底是没多说什么,可是心里却泛起重重狐疑。

  ……

  大部分队伍,在天黑之前,就已经找到了各自的法器。

  阿雾虽然以最快速度归队,薛璟和犽犽的伤也得到了卫迢迢的救治,但是他们还是晚人一步。素尘一路互送她,再一一消除记忆,也费了相当的工夫。

  “为何,要剩我一个人呢?”阿雾看着昏睡过去的薛璟,嗫嚅道,“师兄他比起我,更要听你们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对外透露此事的。”

  素尘一言不发,让她越发觉得害怕。

  “……我不知道您到底作何打算,但是,这件事情,不能这么轻飘飘带过。”

  少女眸子清明,她显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去坚持什么。素尘叹了一口气,手罩上她的额头,掌心冰凉干燥,贴上来时,阿雾忍不住一凛,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素尘凝视着她的眼睛,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似是在喟叹:“你若能乖一点,原也不必如此。”

  ……

  到夜幕时分,阿雾他们终于拿着要找的降魔杵,回到了青崖山。

  其实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阻碍,似乎是出现了一点风波,不过素尘仙君及时出现,救了他们,还给他们指点了一下接下来的路径。不过闲散地聊了几句而已,铁慕情就迷他迷得不行,因此在阿雾打趣说素尘就是一修无情道的铁树时,慕情受了颇大的打击,一路上都在垂头丧气。

  大家都在强颜欢笑,被强取记忆的滋味并不好受,阿雾头晕晕的,几次腿软,差点走不动道。她诚然不知这是因为之前失血过多之故,她也确实要比其他人更加虚弱,因此在通过试炼之后,回到家,浸泡在热热的浴桶里,她才像一时间卸去了所有防备一样,滑靠在边缘,沉沉睡了过去。

  肩上那团无形黑雾,于氤氲的水汽里慢慢成型。

  少年用手轻轻拂开她面颊上零散的湿发,在她失去血色的唇上亲了亲。

  “瑶光。”

  他呢喃念出这个名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有关于那个人的更多回忆。

  况且,那已经是过去了。

  既然她执意结契,那就别怪他一直缠着她。

  许是力道有点重,叫她有所察觉。

  “谁?”她睁开眼,唇上微微刺痛,可是浴房里空荡荡的,也就她一个人……那点遐思,真得很像臭不要脸的幻想。

  对了,她陡然想起一个人,匆匆忙忙梳洗完之后,便去到了自己房里。

  她屋里还算亮堂,那孩子坐在胡床上,面前还摆着一块小方桌,桌上摆着一本杂游记,虽然近夏,但夜里仍有沁骨的凉意,他衣裳单薄,脚丫更是光光的什么都没穿,在那似乎是有些无聊地晃荡着。

  阿雾拂帘进屋,面色一黑,当即快步过去,伸手去探他脚的温度。

  小少年一时收不及,被她刚泡暖和的手给攫住了。他知道脚算是肮脏之物,不想让她触碰,可是心就是猛然跳得飞快,让他连说话都不是很利索。

  “师,师父。”

  “套上罗袜,你这般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日后若是得了风寒,也别想我来照顾你。”阿雾的举动,不过是身为长辈该做的,可是那孩子像是愣怔住了,看了她许久。

  他的那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软酥酥的,不见半点戾气和血性。

  师父说什么,他做什么就是了,小少年乖得不行,一边找了袜子套上,一边有意无意倚靠着阿雾,询问道:“今日试炼,师父可还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