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为了悲哀宁夕夏待会可能会受到来自于祁云夜的“非人虐待”,这会儿的夜晚,老天爷在兴风作浪。
黑云压城城欲摧,雷声轰鸣,闪电劈空而出耀着诡艳的光束,怒号的狂风卷着滂沱急雨铺天盖地地砸落下来,夜幕下的城市犹如漂浮在大海上的一叶孤舟,黯然无助任凭大自然无情地蹂躏。
不知怎的宁夕夏当时就有一种感觉,她觉得自己一会儿的情况会和这座城市的现象很像。
“那个,我先事先说明一下,我是无辜的,而且咱们国家不提倡家暴的。”在祁云夜发动车子的空档,宁夕夏郑重地说了一句,“马丁.路德.金曾经说过——我们这一代人终将感到嗨恨,不仅因为坏人可憎的言行,更因为好人可怕的沉默。”
“我给你普及一下什么事家暴?家暴全称家庭暴力,它是指发生在家庭成员之间的,以殴打、捆绑、禁闭、残害或者其它手段对家庭成员从身体、心理、性等方面进行伤害和摧残的行为。家庭暴力发生于有血缘、婚姻、收养关系生活在一起的家庭成员间。身为一个985大学出来的学生,应该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吧。”祁云夜回答的时候,眼中尽是近乎冷酷的理智。
宁夕夏知道祁云夜的第一层潜台词是他们之间根本就不能算是家暴,第二层潜台词就是进一步发射他待会一定会好好“虐待”她的。
宁夕夏也毕竟和祁云夜相处了这么久的日子了,知道他是那一种口是心非的男人,她对祁云夜的“虐待”多少是不会太放在心上的,只是希望他可以慢慢地消气。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她看到祁云夜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气氛还这么暧昧,她也会生气的。
宁夕夏清清嗓子,开口:“《美国精神病人》里面有过这么一句话,就是——我具有人类的一切特征,发肤血肉,但没有一个清晰可辨的表情,除了贪婪和厌恶,我内心深处发生了可怕的变化,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属于黑夜的嗜血恶性蔓延到了白昼,我感到垂死的气息处于狂怒的边缘,我想我理智的面具就快要脱落了。”
“说了这么多,你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祁云夜沉声道,“还是你的重点是在提醒我——‘精神病人’这四个字?!”
宁夕夏一时之间的沉默不语,无奈地想,他是故意的吧,他明明知道我要说的什么,他一定要这么扭曲事实吗?!明明我的重点是在“理智”上,可是他却在“精神病人”这个点上。
她偏头看了看祁云夜一脸严肃的样子,还真有几分不容辩驳的压迫感。
宁夕夏咬咬下唇,余光瞥见祁云夜搭在档位拉杆上的手,就把手伸过去覆在他的手背上。
如此主动的触碰,让祁云夜的身子明显一僵,但下一秒,这个反应敏捷如豹子一般的他就反手扣住了宁夕夏的手,争辩和生气立刻抛到一边,把她往怀里一拉。
你说,猎物在狩猎者面前主动示好,人家不坦然接受并且还要得寸进尺?这是不可能的,自然就是要把她吞吃入腹的节奏。
车子已经发动很久了,但是半天没有离开原地一步。
当宁夕夏满脸通红地推开祁云夜,双唇已被他蹂躏的又红又肿,她抽了张纸巾捂住嘴,别过头去假意去看窗外的风景,其实是在等脸上的温度慢慢降下来。明明不是第一次亲吻了,但她还是会时不时地因为他的亲吻而害羞。
车前有人经过时,宁夕夏明知道外边人是看不见她现在的这副样子,但她还是做贼心虚般地低下了头,谁知那个人竟上来敲了敲窗户。
宁夕夏抬眼一看,是舒窈,今天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她最后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是否整齐,才降下车窗。
“捎我一段吧!我没开车过来的。”舒窈无奈地说,“这大晚上的,打车什么的真的很不方便。刚好你们在,就带我一路吧。”
宁夕夏只要一想到她搞出来的事情就对她很不满,冷着脸说:“不顺路,你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夕夏……”舒窈抓抓后脑勺,为难地干笑,“做姐妹的不能这么过分,要友好相处,相亲相爱一辈子。”
“你今天弄出这么一出了,有没有考虑到我之后的后果?!没有,你没有!既然这样,我这个做姐妹的,也没必要送你回去了,自己走回去吧!”宁夕夏对于今天的事情不满到了极点,没下车收拾舒窈一顿,已经是看在她们是多年闺蜜的份上了。
祁云夜颔首,“我听她的。”
这么一看,这两个人也没什么矛盾来,她也是白担心了,不吵架就好了。
“得了得了,我自己回去。你们晚上悠着点。”舒窈当面确定了这两个,自己也轻松了许多,转身回去了。
“请问这位小姑娘,你现在有心情陪我去吃顿饭吗?”祁云夜食指轻扣方向盘,发动车子后,两人任是在原地耽误了许久,但他是乐于耽误的,尤其是刚才一亲芳泽之后。
“祁云夜。”宁夕夏低低叫了他一声。
“嗯?”语气虽然轻松,但敲击方向盘的手指停了,倒有点静静等待指令的意思。
宁夕夏突然馋了,就说:“我想吃江南菜。”
祁云夜的脑海中迅速调出了虞城的地图,地图上若干个红点,都是他所知道的江南菜馆,飞快通过口味、位置、环境、人气的对比,慎重地挑选出最合适的一个地方来,“好,那么我们就去……”
“去超市买点菜,咱们随便弄几样吧。”宁夕夏飞快地瞅了他一眼,“那个……厨房借我。”
祁云夜是知道她很会做江南菜的,微微一笑,利落地启动加速,难得轻佻道:“卧室借你都行。”
宁夕夏一边构思菜谱,一边在超市生鲜区转来转去,挑选食材、调料,祁云夜跟只巨型金毛犬一样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手推车里装着鲜嫩的蔬菜,宁夏在刚刚买了半只处理干净的小母鸡,弯腰小心地放进小推车里。
宁夕夏和祁云夜他们俩个就像一对新婚夫妻,穿梭在高高的货架之间,精心准备着今天的晚餐,只是,大庭广众下,祁云夜恪守着礼仪和风度,没有做出什么亲昵之举。既便如此,他凝视着宁夕夏忙碌背影的时候,目光还是多了一丝旁人可以看出的炙热。
宁夕夏的头发更突出了她姣好的轮廓,侧面看过去,鼻梁高,鼻头却带点圆润的感觉。
一身浅蓝色西装,裤扣锁着盈盈一握的纤腰,衣摆随着她的走动摇摆,脚踝光洁而白皙。
祁云夜根本移不开目光,旁若无人。
结账的时候,宁夕夏习惯性地把手伸进包里拿钱包,站在她身后的祁云夜递了张卡过去,刷完了之后提着购物袋走在前面,高高的个子在人群中总是显眼。
许是偏头见宁夕夏没来得及跟上来,祁云夜转身,手臂一伸,拉过了宁夕夏的手。
“走了,我们回家。”
祁云夜的语气寻常得好像相处多年的夫妻,宁夕夏这会儿倒有点不好意思,就想要挣开他的手,祁云夜却牢牢握着,迫使她像个小媳妇一样跟在他身边。
不知道这样平平淡淡的小幸福,还有多少日子?那个时候,她一定会想念的。
宁夕夏又出神了,不合时宜地问:“云夜,如果我真的背着你找别的男人了,你会怎么做?”
“第一……”祁云夜思考不到三秒,伸手揽住宁夕夏的腰,一边走向电梯,一边说,“我不接受这个假设;第二,我不接受我老婆是个三心二意的人;第三,你若真的找了别人,我会把你锁在家里,你哪都别想去。”说罢,祁云夜重重捏了一下宁夕夏的腰。
宁夕夏她是不怎么怕痒,但也下意识地很不舒服地挣扎了一下,反而让他们二人的身体靠得很近,在祁云夜看来,这反应非常可爱,而且他很喜欢,不介意多来几次。
回家这一路,祁云夜的手机响了好几次,在一个四岔路口等红灯时,望着前方一长串等红灯的车辆,他抽空戴上了蓝牙回拨过去,听了很久,只是简单地回应了几句,眉头紧了又松,最终挂了电话。
宁夕夏之前上车时就瞄见祁云夜后座放了一堆文件夹,里面应该是一大叠资料,怕是又准备解决什么棘手的文件了。
宁夕夏没有问,她和大多数女孩子不一样。其他女孩就算没有翻男友手机的勇气,至少冒出过这种想法。但是宁夕夏不一样,她从来不会去碰祁云夜的手机或者其他对外联系工具,一方面是因为祁云夜这个人除了工作之外,真的是对其他事情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另一方面,宁夕夏始终认为,自己不会喜欢上一个不够光明磊落的男人,所以,她应该给予祁云夜足够的信任。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今晚别回老宅了,就在家里睡吧。”祁云夜摘下耳机,接着说,“我刚才和娅娅阿姨打个招呼了。她说我要是不嫌弃你,希望你不要回去了,她和叔叔也想过过二人世界,不想你这个累赘去当2500瓦的电灯泡。”
他什么时候和妈妈打过招呼的,而且她这个当事人不知道真的好嘛!?宁夕夏累觉不爱了,自从和祁云夜的恋情曝光了以后,她越发觉得夕娅不爱她了,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个大麻烦,一度让她以为自己是充话费送的。正式印证了那句——父母是真爱,孩子只是一个意外!
“我……考虑一下。”宁夕夏没有马上答应,夕娅是好说话,但是宁泽东却不是这样子的。
祁云夜颔首,没有步步紧逼。反正到最后,事情都发展都会顺着他的想法走的。
这已经是宁夕夏不知道到底是多少几次的登堂入室了,进门后稍稍环顾了一下,好像是跟以前有一点不一样了。
这里以前的装修就是祁云夜的风格,线条冷硬,色彩多是以黑白为主,处处可见高科技的影子。不过现在给人感觉像是多了一点温暖的感觉。而且房子的规格有很大的变化。
宁夕夏问:“云夜,你重新装了修吗?”
“嗯,它的女主人不是不喜欢之前的风格嘛,前段时间就换了。”
他们回来之前,祁云夜就已经用远程遥控将家里的中央空调和增氧器打开。
“那你为什么不再种点小型植物,哪怕是颗仙人球?”宁夕夏不禁建议道。有一点没有变,就是房子里还是没有一点点植物。
“是你喜欢植物,以后就是交给你打理,那到时候我们就一起去花鸟市场去逛一逛,挑你喜欢的。”祁云夜将超市买的食材拎去了厨房,出来时非常认真地说,“这里的一切你要是觉得不行,可以按你的意思改变,重新装修。”
“那就这个周末去吧。”
“嗯。”
一直以来都是祁云夜做饭给宁夕夏吃,祁云夜此时抱臂坐在长方形楠木餐桌旁,望着桌上的两菜一汤,表情很是好懂,夹杂着几分欣慰、几分愉悦。
宁夕夏推开厨房的推拉门,把最后一道清炒芦笋放在桌上,解下围裙,洗了洗手,坐在祁云夜的对面。
糖醋里脊、马兰头拌香干、清炒芦笋、粉丝鸡汤。这确实是一桌充满江南风味的家常菜,份量不多,恰够两个人吃。
祁云夜望着眼前的一碗白米饭,松软滚烫,还冒着热气。
宁夕夏抬眼看了看他的表情,满意地扬扬嘴角,带着一点点小得意,为他装好一碗鸡汤,又夹了一块糖醋里脊,放在他的碗里。
清澈的鸡汤上漂浮着几粒红色的枸杞,里脊棕红色的汤汁油亮酸甜,慢慢浸润了些许米饭,香气缓缓腾起,弥漫鼻间。
糖醋里脊酸甜可口,外脆里嫩,油炸的表皮将鲜美的肉汁牢牢禁锢在里面,入口才与糖醋汁水混合在一起,醋的酸扫清了肉腥,甜甜的味道提升了原本的肉香。
这本是江南一带最普通的下饭菜,宁夕夏做得十分地道,不像是不会做饭的女人。
祁云夜将桌上菜色挨个儿尝了一遍,沉默着,忽然抬眼看住宁夕夏,眼中尽是温情。这样的祁云夜,恐怕只有也只会是宁夕夏一个人见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