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坏了朝中众臣,不止一次上奏祈求圣上恢复选秀充裕后宫绵延皇家子嗣开枝散叶,羽宣却一直置之不理。好不容易听说圣上看中了一民间女子,大力寻找两年不获,真正为皇家子嗣着想的众臣也跟着寻了两年。就在一月前据说寻到后又没了踪迹,急得一众大臣团团转。即便是京城最大青楼老鸨之女,入宫给个美人贵人的,到时只要为皇上诞下皇子母凭子贵也能保其一生在后宫位子稳靠。不成想,皇上竟有意封妃,还入住宣华宫预示与皇后并驾齐驱。而今皇后身怀六甲,临盆在即,若冲撞了龙胎,岂不是有动摇国之根本之祸。一众墨守成规的老臣,拿祖宗规矩据理力争说了许久,大道理说的七拐八绕总是能把歪理说成正道,羽宣也不做理会,一句朕意已决,气得一众老臣愤然大骂一朵是妖女魅主。
这些纠葛纷扰,一朵深居宣华宫并不知晓。羽鸾公主来看过她一次,师傅师傅地叫她,她也不理。羽鸾还是将春燕留下来伺候她,说是代主而劳。
一朵跟春燕也算认识,便留在身边解闷。她总让春燕讲笑话,春燕不会讲,就说哪个宫里的小宫女偷了哪个宫里小太监的臭袜子回去,说是用来挂在门口辟邪。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一朵却笑得前仰后合,直呼有趣。
羽宣天天来用晚膳,见一朵脸色不好,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补品药膳轮番上阵。一朵吃的很香,每次都吃到很撑,才圆满地拍拍隆起的小肚腩。羽宣问她最喜欢哪道菜,她却说不上来了,只觉得都是一个味道。
羽宣笑笑便不说话了。他又怎会看不出来,她的强颜欢笑,又怎么看不出来她看似大快朵颐实则味如嚼蜡。
每天羽宣用过晚膳便离去,从不在宣华宫留宿。
宫里渐渐有了流言,这位风头正盛的民间女子竟未曾如预想的那般得宠,有些宫人就对一朵不那么尽心尽意了。一朵浑不在意,只要每日有吃有喝有地方睡觉,混日子过就好了。
树爷爷说的对,时间是世上最好的疗伤药,再深的伤也能痊愈,再美好的回忆也会埋葬在岁月的长河里,再浓的感情也会如一杯不断加水的茶。
极琰那段,便是最好的例子。百年时光流转,一切都已深埋在记忆的角落。
这一次呢?一百年?两百年?抑或几年就会忘记了吧。他不曾说过爱她,她也不曾说过喜欢他,只是孤男寡女共处了一个月,又没发生过什么,何必这般心伤难过作践自己。
一日一日复一日,秋天来了。
院子里的梧桐树黄了叶子,风一吹便遥遥落下,铺板石板路,美得很有韵味。
宣华宫最近鲜少有人来,皇后王慧洁却只带着一个贴身婢女,也不宣告无声无息地前来拜访。她一身素色宫装并不张扬,亦端庄典雅不**份。宫女小心搀扶她沉重的身子,一手撑着腰一手护着高耸的肚子小心进门。一进门看见一朵,她便笑了。
“身体越发笨重了,走这么两步就气喘吁吁,叫一朵姑娘见笑了。”
一朵赶紧迎上去搀住王慧洁,“皇后娘娘怎么亲自来了。派人过来宣召一声,我亲自过去觐见就好。”
一朵和王慧洁并不熟悉,只见过两次面。一次宫中家宴,羽宣带她一并去了。一次在御花园偶遇,彼此并未多言过,只是相视一笑,一朵按照礼节对她行礼互相han暄一下。她以后宫之主的身份问问她住不住得惯有没有什么缺的少的,尽管向她开口,一朵只道一切都好。
“即将临盆了,多走动些有利顺产。”王慧洁坐在卧榻上,贴身宫女芳雨赶紧在她后腰垫上绵软的垫子。
春燕泡茶上来,一朵将茶搁置一边,亲自泡了一杯红枣茶,端给王慧洁。她饮了口赞道,“一朵姑娘真是个心细如尘之人。”
一朵有点不好意思,她向来粗枝大叶的说。不过知道孕妇不易饮茶,大枣可以补气养血,稍饮用些有益无害。
“皇后娘娘的产期就是这几日了吧。”一朵坐在一旁的矮凳上,将熏香端远些,免得熏到王慧洁。
“嗯,应该是这几日了。不过本宫觉得,这孩子要懒月。”王慧洁轻轻抚摸圆滚的肚子,满目慈爱。
两人再无言,一片寂静。
王慧洁望着窗外黄叶飘飞的景色,美丽的脸上渐染悲凉,“秋凉梧堕叶,春暖杏花开。一年四季年年往复尽相同,容颜却易老,光华一去不复回。”她又看向一朵美丽娇嫩如花的容颜,眼里缀满羡慕的光彩,“一朵姑娘这个年纪,正是最美好的时光。”
一朵有点惭愧,她可是一千岁的老妖怪了!
“娘娘国色天香风华正茂,不该如此伤感呀。”王慧洁今年才二十四岁,虽不似十六七岁少女那般嫩得能挤出水来,成熟的气息和即为人母眼角眉梢流露的慈爱如春江暖水是一种柔婉之美。
王慧洁笑了笑,又看向窗外粗壮茂盛的梧桐树,“本宫在一朵姑娘这个年纪,也刚刚入宫。封后大典上,皇上牵着我的手,在我耳边告诉我说,从此以后我便是他的结发妻子,自此白首不相离。那时,我是幸福的。”
她又说,她的栖凤宫院子里,也有这样一颗粗壮茂盛的梧桐树,寓意凤栖梧桐,祥瑞之兆。她的一番感叹,让一朵难过起来,是她的出现改变了原本圆满的一切。
“一朵姑娘千万不要误会。”王慧洁又饮了一口红枣茶,轻轻放在矮桌上,手腕上雪白的玉镯在碰到桌角发出清脆的叮珑声。“自从两年前皇上从宫外得了姑娘之画像,就挂在寝殿日日都要看上许久,那时我便知道皇上早晚会接姑娘入宫。这两年,皇上苦寻你之态,我看出皇上对你之情异于对我和另外两位嫔妃。皇上,是真心喜欢你。”
王慧洁望着一朵,目光里闪动着盈盈的光彩。
一朵心头一怵,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滋味,只低头拨弄手中的茶碗不说话。
“易寻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一朵姑娘可要珍惜。”王慧洁轻轻握住一朵的手,她的手掌很温暖。
“娘娘就不伤心?”一朵的问话,让王慧洁一愣,复而又笑开了。
“只要他开心,我便开心。”手又抚上圆滚的肚子,“而且我有我的孩子陪着我,怎么会伤心呢。”
王慧洁的笑容很温暖,如一缕暖阳照拂人心。一朵喜欢上了这个柔婉的女子,俩人又闲聊了许久,王慧洁才打个哈欠在宫女芳雨的搀扶下回去休息。
王慧洁猜的没错,到过了预产期,她的肚子还没有动静。宫里人都说,女儿懒月,只怕皇后怀的是位公主。春燕说,若皇后诞下公主,只怕将来后位不稳,宫里两位妃子都觊觎后位已久,而其父亲又在朝中地位越来越显赫,也在暗中拉拢关系巩固根基。春燕深居后宫自然不知这些暗潮汹涌的勾心斗角,都是听人传的。
一朵也悄悄暗示问过王慧洁,她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