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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月中桂

  第44章月中桂最后的关头,忌惮赵寅磊余威尚在,姚禹梦还是胆怯了。

  她没敢像自己已经在脑海中幻想过千百次的那样紧紧箍住赵寅磊的腰,只是松松垮垮地把手搭在了赵寅磊的腰两侧。

  就算只是做到这种程度,姚禹梦也已经花光了所有的勇气不说,还是借着刚刚梦境中看着他一去不回头深发出的一腔孤勇。

  赵寅磊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姚禹梦推得往前酿酿锵锵地走了一步才勉强站稳,刚刚找回平衡就立马条件反射地开始用力,肌肉贲张地要从她手里挣脱出来。

  “赵寅磊!”姚禹梦感受到他肌肉的压迫力生怕他挣开自己就头也不回地走掉,连忙抓紧他的衣服,小声但用力地喊了一声。

  这一声赵寅磊,好像是从姚禹梦灵魂深处发出的压抑已久的呐喊,凝结着不甘,无奈,娇嗔的情深似海,任他再是铁石心肠,也不得不一动不动的订在原地。

  更何况赵寅磊早就因为对她的怜惜和亏欠变得柔情似水优柔寡断。

  现在,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全身的肌肉依然保持着紧绷的状态,不是为了随时随地摆脱她的控制,而是为了抵御自己内心深处的本能和欲望。

  也来不及推敲说辞了,姚禹梦把额头靠在赵寅磊背上,特意用恳求的语气说道:“你别动好不好,我,我就是,我就是突然间心情……心情不好,感觉自己忽然变得特别娇气,需要人安慰,需要找人抱一抱。”

  发现赵寅磊并没有动却也并没有放松身体,她绞尽脑汁地接着往下说:“对不起,一直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是个病人,我是皮肤饥渴症患者。”

  怕说得慢了赵寅磊反应过来,姚禹梦加快语速,声音里满是凄惶无助:“我爸妈都是医生,他们工作都忙,根本没空管我。我小时候经常整夜整夜独自在家,尤其一到台风天,那个时候就超级害怕,特别想有个人能抱着我,保护我。时间长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得了这个病。”

  “其他的时候我都能控制,所以看起来一切正常也不会影响工作和生活,但是这二十一天隔离期实在太长了,我心里压抑,压力很大,生死不知不说还要单独隔离,每天连一个人都看不见。再加上刚才还做了一个噩梦,所以一下子就突然发病了,只要发病就会整个人变得特别恐慌。”

  随着姚禹梦真假参半的胡编乱造,赵寅磊慢慢一点一点地放松了身体。

  她放在他腰间的手第一时间感受到了他的变化,也慢慢一点一点得寸进尺地开始攻城略地,最终还是让她得逞,用双臂完完全全地环住了赵寅磊的腰。

  大功告成!

  她还没来得及暗自窃喜,伴随着额头上感受到的一阵胸腔共鸣,赵寅磊低沉又紧绷的声音轻飘飘地传了出来:“需要我怎么帮你?”

  哦,天呐,还有这种意外之喜!

  姚禹梦故意放大喘息声,试图给他一种奄奄一息喘不过气的错觉,“你,你能转过身来,抱我一会儿吗?应该只要一会儿,就能好。现在这样的话,得需要很久才行。”

  话音未落,赵寅磊已经轻轻挣开她虚虚笼住的双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过身,一把把她搂在怀里,又轻松地抱起她转了一个方向,让她背靠在车上。

  她单薄的身躯和他相比是那样娇小,以至于赵寅磊的身形能够将她整个人完完全全地笼罩在里面。

  这样一来,如果不是特意张望,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他还抱着一个人。

  这也是他抱着她转换方向的目的之一,就算这是一种必不可少的治疗过程,他也不想让其他的人看见他们拥抱在一起,惹出风流逸事有损她的名誉。

  姚禹梦从他转过身抱起她的那一瞬间就开始紧张躁动到无法呼吸。

  也许是出于对她医生身份的信任,赵寅磊貌似对她灵机一动信口雌黄编出的假话深信不疑,竟然真的按照她说的方法把她视若珍宝地紧紧抱在胸前。

  她一时间头晕脑胀到不辨方向,腿脚酸软到站立不稳,好像暴风雨中航行在大海里的一叶孤舟,只得紧紧抓住赵寅磊胸前的衣服,这也是她唯一能找到的给她提供安全感的锚。

  明明已经紧张到颤抖,缺氧到晕眩,姚禹梦还是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每一块肌肉屏住呼吸,生怕一口气出得大了,惊醒了自己的美梦。

  不对,这不是美梦,这么久了她好像还从来没有做过有关赵寅磊的好梦。

  有关于他,她做过他受伤牺牲的噩梦,做过他决然离去的幻梦,做过他结婚生子的长梦,唯独没有做过他拥她入怀的甜梦。

  脸贴着他厚实坚硬的胸膛,耳朵听着他强壮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紧贴在她臂膀上的双手透到她身体上熨帖人心的体温……

  如果说这真的是一个无与伦比的美梦,她也许真的会愿意沉湎于此,不再醒来,只要这梦里有他,有对她有情的他。

  不需要爱她多么深,用情多么浓,只要他能够敞开心扉给她一个机会,考察她也好,考验她也罢,只要一个小小的机会,她有这个自信,一定能让他了解她,爱上她。

  甚至说她也不用他给她机会,从小到大只要她认定好的事情,有机会要上,没有机会她就自己创造机会,最终也一定会上。

  现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就是她自己创造出来的吗?

  就这样,姚禹梦,拿出你做实验的耐心和韧性来,一点一点,一步一步,直到走到他的眼里心里,再也拔不出来。

  “感觉好点了吗?”

  赵寅磊轻柔的询问打断了姚禹梦打鸡血般的胡思乱想。

  可能是想观察一下她的状态如何,他说话的时候低下了头,灼热的气流带着独属于他的气息蓬勃而出打在了姚禹梦的耳朵上。

  姚禹梦噌的一下耳热心跳,连带着整张脸和脖子都泛起了红云。

  她一激之下热血上头,大着胆子踮起脚尖,把滚烫滚烫像一块烧红的烙铁似的额头贴上他线条刚毅的下巴,额发处的毳毛如一把撩人心弦的琴弓,若即若离地触着赵寅磊紧紧抿住的薄唇。

  她的视线略略和他形状分明的喉结齐平,随着她踮起来脚尖的微微晃动,她看到他的喉结也颤动着,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却神奇地和她的晃动形成了一种天然的共振。

  “你看看,好像还不行。”

  一报还一报,姚禹梦故意坏心眼地对着他的喉结说话,在昏暗暗的路灯和明晃晃的月亮的交相辉映下,她满意地看到他脖子处的皮肤战栗地抖成一片绯红,仗着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得意地坏笑了一下。

  实际上赵寅磊浸透了血色的地方哪只脖子这一处。

  在姚禹梦看不到的耳朵、脸颊、后颈、直到全身上下,他感觉身上的每一处地方都啸叫着发了疯。

  那种来自皮肤表面的灼烧和来自心灵深处的焦躁拧成一种强烈的、想要把她嵌进胸膛揉进骨血的冲动,激烈地冲刷着他的理智,挑战着他的毅力,践踏着他随着她的行动一步步后退的底线。

  他忍不住手上用力,环在她肩上的两只手,一只一把压下她踮起来的脚尖,另一只顺势沿着她细弱的脖颈抚上了她的头。

  “好了好了,没事,有我在。”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的嗓音突然变得沙哑粗粝,可是他的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耐心温柔。

  姚禹梦听着他用磁性勾人的声音,把她当做小孩一样的哄,本该觉得甜蜜的她,心里突然泛出一种浓浓的愧疚,说话间那种搅得人心神不宁地揪心,就要把她的潮水般汹涌的泪水逼出浅浅的眼眶。

  看来这个玩笑着实开得有些大了。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发现她其实是在骗他。

  不知道他发现被骗后是会火冒三丈还是会哭笑不得。

  好的一点是,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她都能从他的反应中窥得一丝天机。

  他们两个人之间走到今天这一步,她才重新找回了一点驾轻就熟的掌控感。

  见好就收吧!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姚禹梦依依不舍地又用脸颊微不可察地蹭了蹭赵寅磊的胸膛,略一使劲从他温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好像这会儿好一点了。”

  她低着头,心虚到根本不敢直视他仿佛能够洞悉一切的双眼。

  赵寅磊则早在她一有行动的同时就松开了手臂,站直了身体。

  直到这时,姚禹梦才忽而发现,原来他为了让两个人的下半身保持距离,一直采取着一种两脚靠后身体前倾的姿势。

  他就是用这种很难找到平衡,平衡后也很难坚持的姿势,久久地抱着她,耐心地安抚她,只因为她说她的皮肤饥渴症爆发,失去安全感导致了强烈的恐慌,必须要找个人拥抱才能恢复正常。

  一根名叫内疚的鞭子沾满了一味称作后悔的毒药,持续不断地抽打着她的心,让她差一点就不受控制的把真相脱口而出。

  毕竟他是一个警察,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是他的办案宗旨吗?

  可是,她实在太想知道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感觉了。

  这个他得知真相后的反应甚至关乎她的下半生幸福,关乎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何去何从。

  姚禹梦闭了闭眼睛,平白吞了一次口水,把事实的真相和着良心的谴责一起咽了下去。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这是她为了赵寅磊,应该偿付的代价。

  “那就好。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他的音色暗哑,但语气平和宁静,就好像刚刚姚禹梦听到的那些如同小军鼓敲击出快板般的心跳声,看到的那些好似燎原的野火过境般的皮肤色,都来自于她自己的幻觉一样。

  这么短的时间,他又恢复成了那个在她面前戴着面具,滴水不漏的赵寅磊。

  姚禹梦有些失望地点点头:“教官,谢谢你,谢谢你今天为了我做的所有。”

  说完,她转身就走,连一句“再见”都没有留下。

  她步履匆促,态度决绝,从他的身边逃之夭夭,生怕下一秒就会横生变故,万劫不复。

  在她转身的一瞬间,赵寅磊也侧过身去,给她让出一条通路。

  他转得太快,姚禹梦也走得太急,因此她并没有机会看见赵寅磊从放开她后就背过去的手,紧紧地攥着拳,用力到微微发着抖。

  看着姚禹梦一步一步一点一点地离他越来越远,赵寅磊浑身脱力似的往后一倒,靠在了车身上。

  这是从来都站得板正笔直的他第一次在公共场合没有心力顾及站姿和仪态。

  只有天知道他今天耗费了多少精力才能勉强不在她面前露出马脚,暴露真心。

  好在这趟治愈之旅终见成效,也不枉费他一番苦心,勉力支撑。

  除过这一次,他和她应该再也不会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今天这些颇多的意外,就当是他自私了一点,和她做的单方面的告别吧。

  赵寅磊看着姚禹梦越走越快直到小跑起来,苦笑了一下。

  她在害羞,他早就从她娇软黏腻的语气和不敢直视的眼眸中明白了她的感受。

  假如她能听到他的心声,会不会为了他这个最后一次放慢脚步,流连人间呢?

  为了你的幸福,就算是能放慢,想放慢,姚禹梦,也请你大胆地往前走,不回头。

  姚禹梦哪止回了头。

  如果可以,她宁愿跟他走。

  她想要快点找到一个赵寅磊看不见的地方,目送着他离开。

  所以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终心急地跑了起来。

  现在,她正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弯着腰站在驻地的大门后面。

  透过铁门之间的一个缝隙,她远远地看着赵寅磊斜靠在车边抬头看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刚才还觉得暖融融的月光,一下子就变得冷冰冰,透着一股孤寂,一股清冷,一股凄凉。

  他就那样一个人站在那里,好像一个遗世独立的精灵,明明那么强壮的一个人却在此时看起来那样单薄,单薄到她一晃眼,他就会化作透明消失不见。

  他好像很喜欢看月亮。

  姚禹梦莫名地想起一句诗: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今后的人生,希望她能有机会陪他一起看月升月落,阴晴圆缺。

  到那时,但愿他再不用对影,永有她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