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西域传》:西域本三十六国,“东则接汉,扼以玉门、阳关。”
由此可见玉门关对于中原王朝的重要性,此时的大唐还未真正踏足西域,疆域之西极,便止于现在的玉门关。
后世的汉玉门关是位于敦煌附近戈壁滩上的一座荒凉的土包,而现在萧冉看到的,则是一座高达五六丈的雄关隘口,此关旁边有疏勒河,据说玄奘在玉门关上游十里的地方过疏勒河,然后往北走又走了八十里,最后在白墩子取水被抓。
一想起玄奘这家伙,萧冉不由得肃然起敬,估计这会儿他还在整个西域游荡呢,敢偷偷跑出大唐在漫天黄沙中寻求自己的信仰,不得不说是一个痴人,没准儿这次还能听到些有关于大唐高僧的信息。
只是这家伙打着大唐的旗号在西域各国如鱼得水,让李二十分头疼,上次大朝会高昌国王鞠文泰来长安觐见,还特意夸赞了玄奘一番,而李二的脸色却抽的跟包子似的,想想就好笑。
这家伙将来返回中土时,要是不能够让李二满意,恐怕逃脱不了菜市口的一刀子。
据萧冉得到的讯息,玉门关有边军五千余众,犯官更是来自五湖四海,也是,瓜州此地,历来都是发配流放的首选之地,能被李二派到瓜州来当都督的,最起码也是当年息王的心腹臣子,属于想杀又舍不得杀的那种。
谢叔方恰好就是这种人,早年受隐太子李建成器重,为东宫翊卫车骑将军,玄武门政变时,引军攻打玄武门,敬君弘就是死在他的手里,杀了李二的心腹爱将还能活的好好的,满大唐就没有几个,虽然没了爵位,但看起来这老兄在边关也活的挺滋润。
也是,陈郡谢氏虽然已经没落了,可人祖上阔过,当年五朝门第中侨姓以琅琊王氏、陈郡谢氏、陈郡袁氏、兰陵萧氏并称四大姓,有这份底气继续在李二手下讨生活。
“哈哈,兰陵侯,哦,该叫大总管才是,恕罪恕罪……”
刚过烽隧,远远的就看见关隘下站着一群人,为首的那人身着一身粗布麻衣,官帽歪歪斜斜的挎在硕大的脑袋上,显得十分滑稽。
这就是谢叔方?不是听说是一名风度翩翩的浊公子么,怎么成这副鬼样子了,跟个大头娃娃似的。
萧冉也不好怠慢,来到人家地头上怎么着也得客客气气的,也赶忙笑着迎了上去:
“可是谢都督当面?久仰久仰…”
谢叔方哈哈大笑,抓着萧冉的手就放在手心里搓了起来:
“萧侯的大名可是令在下如雷贯耳呐,就是在这西垂边关,一提起兰陵侯三个字,无人不是交相称赞,单骑破阵,生擒颉利,实乃我辈之楷模,若非有公务实在脱不开身,谢某必定要登门好好瞧瞧我大唐的新一代军神……”
花花轿子人抬人,还以为边关的家伙都长着一副臭嘴,没想到也能说出这等漂亮话,两人寒暄一阵,气氛很快就变得融洽起来,不大一会儿已经开始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
“贤弟有所不知啊,别看咱这关隘虽然兵不多,但也鲜少有不开眼的敢来冒犯,兄弟们都已经手痒的厉害了,要不贤弟这次出关也把弟兄们给捎上,也好让弟兄们多挣一份军功不是?”
肯主动为属下谋利的,要么所图甚大,要么就是真的爱兵如子,萧冉瞅了谢叔方良久,实在是看不出这老兄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谢老哥说的是,弟兄们肯在这边关苦熬不就是为了给家里多一份指望?只是边军有戍守关隘的重任,贸然抽调是否会对城防有影响?而且长安那边是不是也要报备一下?”
萧冉其实心里也有些意动,这次为一方总管虽然有征调地方之权,可边军兹事体大,容不得马虎,谁不想手下多点兵,上了战场也好有个保障,只是程序上恐怕不符合规矩。
“老弟多虑了,老话说得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要是向兵部请示,一来一回不得好几个月,老弟若是实在放心不下,哥哥我在关隘多留点人手便是,再说了,老弟你初来乍到,可不就需要熟悉地方风土的战卒相助?”
谢叔方淳淳诱导着萧冉,一边说一边眼巴巴的观察着萧冉的反应。
“既然如此,那就依谢老哥之意,只是边军编入我大军之后,需得统一听从调令。”
还是耳根子软啊,经不得人家软磨硬泡,也罢,有了边军的加入,这趟出去想必会更加顺利。
“那就多谢老弟了,老弟放心,谁要是敢不服从将令,只管军法处置便是,不用给哥哥留面子!”
见萧冉答应了,谢叔方嘴都快咧到天上去了,生怕萧冉反悔似的,又连忙说道:
“哥哥这就去把好消息告诉弟兄们,再给老弟弄两架八牛弩来!”
说完就马不停蹄的跑了,一旁的燕弘信见人走了,忍不住凑上来插嘴道:
“大帅,真要让他们加入咱们?这谢什么的,属下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废话,好人能被李二弄到边关来吃沙子?谁家守边关的会派个老好人来守,就不怕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异族人给吞了?
“你懂什么,本侯巴不得他再心狠手辣些,你一个校尉,不去看好手下的兵,天天在本侯跟前瞎晃悠什么,去,把萧万苓叫来。”
燕弘信脸一红,转身就往后面跑,那模样活像只大猩猩。
“柳二!”
“属下在!”
“你先带几个人出关,去前军找找纥干承基,让他多派斥候,打探一下斛薛部的动向。”
瓜州这块地形势复杂,不但有突厥,吐谷浑,高昌,焉耆,还有铁勒各部等,这些人相互之间的关系,实在是令人琢磨不透,萧冉的想法是速战速决,迅速击溃斛薛部,然后班师回朝,至于收割人头这种事,谢叔方看起来似乎很在行。
为了使大军能够得到良好的休整,萧冉打算在玉门关驻留两日,一来是与边军磨合一下,二来则是打算把那些盐先加工了,不然到时候茫茫戈壁滩,取水可不容易。
而玉门关旁边就有一座大泽,疏勒河经此流过,也不不用担心缺水,等萧万苓来了,萧冉就招呼他给自己打下手,准备亲自施展一番,也好让这位族人瞧瞧本侯绝非信口雌黄。
唐时已经有比较完备的取盐法了,也就是俗称的五步取卤,只是在萧冉看来,这还远远不够标准,米粒大小的盐晶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有毒的危害性物质,必须先用脸盆大小的石磨再碾几遍,然后用纱网过几遍水,随着萧冉的动作,用来接水的桶子很快就呈现出一丝暗红色,惊得萧万苓说不出话来,难道自己真的吃了这么多年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