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难以决断

  “临行前亦是苦求朕饶他二人一命,皇上顾及国法,以本身代弟受过才饶过孟云焕一命,哀家本不是皇上亲生母亲,韩家更与皇上无半点相关,哀家又怎敢奢望皇上饶过他们?哀家只是看透世态炎凉,皇室无情罢了,请皇上恩准。”韩太后说着举高了托盘,说道:“皇上,您若不发出这金册、凤宝,哀家就在这里长跪不起。”

  若真是堪破世事,二心向佛,自己搬去宫中祖庙不就完了,孟胤运碍于孝道又怎样敢硬拦?无非是为自己娘家人求情罢了,偏偏又什么都不说,只穿一身素服往他面前一跪,这不是通知全天下人他孟胤运不孝么?以为这样就可以逼着他自动启齿放人?孟胤运心里明白,所以愈加恼怒。他硬下心肠,扶着韩太后双臂的手用上了力,说道:“母后说什么呢?凌云还未出嫁您倒是出家了,到时候她的婚事谁来料理?那北羯王不久前上书欲与我大夏和亲,母后还得帮儿臣看看哪位公主适宜。”

  韩太后心中一颤,不觉间便被他掺了起来。

  孟胤运唤来黄帆,说道:“太后娘娘累了,你派几个人送太后回康宁宫休息。”

  一边是亲生女儿,一边是娘家,韩太后一时之间也难以决断,因而也只是看着孟胤运,说道:“好!皇上如今真是长大了!”

  “全靠母后教诲。”孟胤运弯腰一揖。

  韩太后转身就走。

  孟胤运却忽然出声唤住锦瑟,说道:“太后娘娘好好地住在宫中,却忽然生出离宫出家的念头,定是你们这些人伺候不周的缘故,若再有下一次,小心你们的脑袋。”韩太后他不敢不敬,但几个宫女下人他难道也办不了么?

  锦瑟却是不骄不躁地屈膝一福,说道:“奴婢一定尽心伺候皇太后,若皇上觉得奴婢等照顾不妥,虽然处置便是。”说完便按规矩加入院子,转身跟上前边的韩太后。

  孟胤运罢了三天的早朝,三天都在御书房里一步也没有出去,也简直三天三夜没有合眼。眼看着黑暗的窗纸渐渐泛蓝、变白,最初又有一缕缕光线洒下来,孟胤运的心越发地揪紧了。

  黄帆端着早膳走进来,说道:“皇上,您都曾经两日没有进食了,这是御膳房刚熬好的百合粥,您好歹用些。”

  “什么时辰了?”孟胤运问。

  “主子出去时是辰时三刻。”黄帆答道。

  孟胤运倚坐在梢间的榻上,喃喃自语般地说道:“还有两个时辰,过了这两个时辰就完毕了。”

  黄帆叹了一口气,将早膳放在书案上,说道:“容主子说句不该说的话,依主子看,过了这两个时辰也未必完毕呀!”

  “你说什么?”孟胤运像不看法似的看向黄帆,说道,“连你也要为了韩云斐跟朕唱反调?”

  “这世上只要皇上一人是主子的奴才,主子又怎会为其他人跟皇上唱反调?”黄帆不慌不忙地跪了上去,“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可系铃人都死了,皇上您心里的结还能打得开么?主子也是不想看见皇上当前不断这般忧伤,所以才斗胆求皇上三思。”这句话他也是憋在心里好几天,思前想后,还是决议说出来。否则,孟胤运若不断是如今这种形态,他的日子又能好过到哪里去?

  孟胤运说道:“朕心意已决!”

  黄帆硬着头皮说道:“皇上您细心想想,若韩云斐死了,您真的就好过了么?”

  “只需她一死,一切的事都完毕了,朕就不会这么苦楚、这么忧伤了,也不再有那些人一天到晚上在朕耳边说着了。”

  “皇上您错了!”黄帆颤着声响说道,“她死了,完毕的人是她,不过苦楚、忧伤的人也是她,可您还活着呀!”

  难道他心中这苦楚、这愤恨就没有平熄下去的时分么?孟胤运一阵怔然,这时候,一名亲卫出去说道:“回皇上,车骑将军求见。”

  黄帆肉体一振,也许他此时情愿听韩南川的意见?

  孟胤运眼里闪过犹疑,未等他作出决议,韩南川却曾经径直闯了出去,他虽然没带武器,却穿着一身轻甲,整个人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看起来非常狼狈。他没有像平常那样一见孟胤运就嘻皮笑脸,神色肃然中还有一份焦虑。他单膝跪下,说道:“皇上,微臣冲撞圣驾实乃是不得已而为之,还请皇上恕罪。”

  孟胤运神色虽然很是不悦,却还是挥了挥手让亲卫退了下去。他冷眼看着韩南川,说道:“假如还是来求情的话就别说了。”

  韩南川没有说话,只是将一撂卷册递给了黄帆,黄帆赶紧呈到孟胤运的书案上,说道:“请皇上看了这个再说。”

  那一堆东西中有些是一卷一卷的锦帛,有些却是劣等的纸册,新旧不一,材质混杂,还有几卷纸册下面还沾了血迹。孟胤运翻开一看,居然全都是呈请皇帝饶过韩云斐及韩家一家人的万民书,有些是用笔写的名字,有些是鲜红的手印,还有些朱色的印章,一看便是经过许多人之手,其中是南疆一带送上来的最多、最多厚。

  孟胤运神色一冷。

  韩南川拱起手说道:“皇上,您现在在南疆平乱的事迹早已传遍整个大夏,敏贵妃、韩云斐的故事也被人们争相传颂。百姓们都说皇上是一代圣君,是真龙天子,所以才有敏贵妃、韩云斐两位九天仙人下凡来协助皇上。这说法虽然有些夸大其词,但却是百姓们的真实心意,他们都很感激皇上、敏贵妃和韩云斐,都不希望韩云斐死,所以自发签下这些万民书,以求上达天听。”

  自从出了韩云斐的事,孟胤运看什么都充溢了疑心,他冷哼了一声,说道:“朕如何置信这些的确是出自于百姓之手!”

  “皇上您不能不信!”韩南川说道,“您看见卷册下面的血迹了么?那是苍州知州派来送万民书的人,在半途中被有心人潜伏,死了三个人,只剩下一个人带着万民书逃进了左近的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