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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 章

  先生说,语气仿佛已思考这问题多年。

  「如果我们想:像这样被寄生——无论是象征性的也好,精神面的也好,ròu体面的也好——身上背负着好几重他者,自己的身体不再仅属于自己一个人的问题,在这样的状态下,一切或许会慢慢地合而为一,你怎么看?」

  「这我没办法。」

  风野先生当场发出惨叫般的喊声。

  假设风野先生体内有了类似内生菌的东西,那我的身体里有什么?糠床性?酵母菌?总觉得酵母菌落脚在此的可能性很高。进入人体的酵母菌,比比皆是,十分普遍,但但我的问题远比风野先生来得深吧。

  我体内的东西是……

  我实在不大愿意去想。

  雨势很快便停了,就跟来时一样又急又快。水带给这片原生林的影响力,如非身在其中,实在难以说明。走出洞穴,周遭一片寂静,只充满某种阵阵诉说喜悦的震动。触目所及的一切,似乎都比之前更加倍光彩鲜艳。突然间,我注意到空气中漂荡着一股浓郁香气。

  「这个味道是……」

  「招灵木的花。安世在文书中提过。沼地快到了。」

  不对,不是这个香味;从昨天开始就不时窜入鼻中的味道,对了,那香味到底是什么呢?

  「不是这个味道吧。」

  风野先生也察觉了。

  「昨天开始——尤其是夜里,飘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富士先生回头笑了笑。

  「我不清楚。不过,可能是花粉的气味。」

  「花粉?」

  「是啊,很久以前的……差不多也该飘过来了……」

  语焉不详。风野先生似乎想展现博学多闻的一面,又开始说起题外话。

  「据说还不会开花的太古植物就已经具备所谓花粉的香味了喔,为引诱昆虫传粉,这是必要的。所谓植物啊……战略性之强真令人不可置信……」

  「入夜以后,气味会更强烈吗?」

  「依植物种类,似乎有不同时间带……」

  隐藏在羊齿植物下的水道,忽然从四面八方的斜面涌现,它的声响划破寂静。尽管凹凸不平却还算光滑的石头,似乎已失去铺设路面的作用,经过雨水濡湿,显得乌黑黝亮。

  「啊。」

  风野先生停下脚步。接着,他茫然说道:

  「刚才,小保和绫乃一起走过去了。」

  又是天外飞来一笔。但我还是忍不住往风野先生那儿看了一眼,的确,好像有什么走过似的迹象,真叫人心里发毛。地上正好有一道明显有过动静的痕迹,像是他们爬行过后留下的某种黏着物质。

  「您说,走过去了……站着走?」

  我半信半疑,半是开玩笑地问道。

  「简单说,他们再度结合,融为一体,变得相当大……然后以ròu眼能辨识的速度移动。刚才看得太入神,不知不觉就跟丢了……」

  一定发生什么事了。不会错。

  「沼泽到了。」

  富士先生说。

  与其说是沼泽,倒不如说是露出一大片红褐色泥土的巨大洼地。侧面有许多苦槠属(注10)植物,像是长在悬崖上的植物一般朝上方伸展。底部有一面布满白色线状物干燥后残留的痕迹。然而,那里却看不出新植物生长的迹象。

  「它们,都死了吗——我是说植物。」

  「说不定死了,也或许是活动停止状态,思,就像种子保存在干燥场所之类的某种冬眠状态也说不定。总之还不能断定。」

  「这,就是沼泽?要把糠床归还到,这里?」

  我不禁脱口而出,像个小孩对着父母——祖父母发问的口气。

  「不是现在。潮水马上要淹到这里了,从那条水路过来,到时才归还。你要加油点还回去喔。」

  富士先生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微微一笑。我突然不安起来。慌张之下,问了一件百思不解的事:

  「您为什么自称『富士先生』呢?照理说,应该跟我同姓『上渊』吧。」

  富士先生稍微错开视线,继续笑着说:

  「你还小的时候,我曾去见过你。你问我是谁,我说『我是爷爷喔』,结果你反问『你是富土山?』(注11)所以我就回答你说『是呀,我就是富士山』了。」

  想不起来。但是,依稀记得好像有这么一个人。话说回来,这话不是会在无意间动摇我的情感吗?我拼了命压抑这股波动,现在没空闲沉浸在这样的感伤之中。

  「这么说,现在只能等待潮水涨到这里了吧?风野先生的脚伤也还没好,我们得找个能坐下来等的地方。」

  富士先生闻言大笑:

  「你啊,真是那个家里从没出现过的类型呢。」

  他说道。风野先生听了突然开口:

  「啊。」

  话才刚要出口,又立刻沉默下来,陷入思考。我接着说:

  「我想把行李放在那里。」

  我指着一个稍高起呈高台状,能俯瞰洼地全景的地方。下大雨时虽不牢靠,但附近有大树,而且,至少还有一个帐棚,明亮点的地方总是比较好吧。

  「思,还不坏呀。从那后面走下去有泉水,汲水也方便。」

  富士先生答道,我们便开始帮忙搬运行李。之后,三人终于坐定。

  「那么,我还得准备不少东西,必须回港口一趟。为了在此迎接最后一刻,大家都回来了。要把这里——」

  富士先生指着周边大范围一带说:

  「变成人能住下的地方……」

  是洋溢着希望,或是并非如此呢?富士先生这番话,听来既不高昂也不悲壮(我猛然想起,这两个形容词很相似)。宛如只是再度把早已设定好的计划做个概要说明一样,口气平淡无奇。

  「最后一刻吗,不过……」

  「沼地不能再循以往的方式进行生殖,身为这个种类的最后一批人,他们将在这里平静地消失。」

  富士先生像是面对愚钝学生亲切说明的老师一般,再次为我解释。我想起胡立欧和「光彦」,胸中一阵痛。但是,「平静地」消失——确实是一句相当符合他俩的用语。富士先生接着说:

  「你刚才说……」

  他转向风野先生。

  「无法想像一切合一,对吧?」

  「是啊。」

  风野先生答得果断。

  「这样吧,何不换个角度,试着这样想想看?」

  富士先生慎选着遣词用字,缓缓说道:

  「世界最初起源于一个细胞。这细胞有个梦想,希望自己能,持续存在』、直到永远。它一直怀抱着这个梦。后来,以这个细胞为起点,像软锰结晶一样扩展成羊齿状分枝的一切生物系统。而一切物种,都在努力实现这个母细胞的梦想。到头来,连世上发生的所有冲突争端、互相残杀,都只是希望让母细胞能多存活一刻也好,才共同造成的结果。所以不只是单纯的弱ròu强食。对所有物种而言,在彼此竞争的表象下,其实都是为了让某人生存下去——即使『某人』是酵母菌之类的东西也好。生物的目标不在演化,只是想让这细胞的遗传基因活下去罢了。」

  面对这番壮阔言论,我俩只能无言以对。我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