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的不错,宫桥细思,与窦妃一事有牵连,要杀三品御史,结仇刺京卫宫家,必定是冲着一个十分惊天动地的理由去的。仇人亦必定是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也正因如此,一个小小副将,查出来也没用。重要的仍旧是悬而未至的那个粗壮的后手。
同高谈阔论的几人不同,那个甲一斐一直默默听着,半抱着宽大的衣袖,一语不发。他倒是令宫桥极为好奇,毕竟后来甲一斐去了徐府做了管家,十分玄妙,必然又发生了许多大事,宫桥想知道他能说出些什么来。
只听得宫九南问道:“一斐,你怎么看?”
甲一斐不自在地挪了一下身子,一愣,苦笑,“我倒查到一处奇怪的,只是与窦妃、军中、前朝都没关系。但是事中奇怪之处,在下想了几天几夜了,仍没想通,还是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
“你但说无妨。”
“窦贵妃一案迷雾烟云,宫爷受冤,是一切的起始,因而我仍是打算从窦妃处查起,却意外发现了一件事情。”
“窦妃相关的人,我一一去探查过多次,连国主宫中也去了三四次之多。窦妃兄长,左车官窦桧处有一把宝刀,是西陲神将范灵涚的神兵,西陲败后流落我朝的宝贝。窦桧珍贵的不行,一直挂在墙上,与价值连城的山水画、名琴在一起,每每夜深,常拿出抚玩一番。”
“然而有一次我再去探,并没发现什么异常,正打算走得时候,却总觉得什么事不对,如芒刺背,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
“回家后才想出有什么不同,窦桧那一夜并没有赏玩神兵,仔细回想一番后也发现,似乎不挂在墙上了,但我不敢确定,当即决定再探。隔天夜里去,证实了我的猜想。”
众人听到这里,都产生了兴趣,宫九南倾身向前,想问什么,却忍住没说。
“而后半个月,我几乎都忘记了这件事,例行查探之时,有一天去徐家查探,”说到这里羞赧地看了徐青一眼,“大家向来也是在徐家留个心眼儿,保护刘老太太的。可是徐大爷的抽屉里,发现了这把刀。”
“徐淐径?”宫九南眉毛紧紧皱起,失声喊出。
“什么?是他?”徐青慌了神,半闭了眼,身子微微发抖。
“是徐大爷。自打那以后我就留了心,常常在刺京卫署衙中翻找徐大爷的来往书信、要紧情报、生平等等,却也没发现什么特异之处。何况我实在想不出,徐大爷为何要害宫爷,并没有什么仇怨,何况轮亲戚,宫爷也是他的表内弟啊。这件事便搁住了。只是今天怎么想也不能不说。”
“你会不会是看差了?”林仙舫颤着声音,轻轻问道。
“不会,那件神兵,是一件稀世珍宝,绝无第二件。”
“会是吗?”宫九南狐疑道,转向徐青。
徐青这一惊非同小可,因羞愤脸涨的通红,和宫九南互看一眼,徐青因愤恨红了脸,仍是克制自己,出言道:“甲大哥,你不用顾忌到我的面子,直说无妨,还有什么?”
“旁的也没有了,从所有书信来往来看,徐家两位爷都不是世子党,也不是窦贵妃余党。徐大爷在朝中洁身自好,亦没有其它过从甚密的朋党。宫爷受伤时,徐大爷在永京,也有上朝记录的,一人不能在两处,是有证明的。在下寻找的情报书信中,并没有直指敌人是……是徐大爷的证据。”
“可能窦家与徐家的私交……”殷丑强笑道。
徐青摇了摇头,扯了扯嘴角,她先是不愿信,后来逐渐想明白一些事情。不可能这么巧。
宫九南受难,窦氏逃不了关系,偏生徐淐径与窦桧有所联系?徐淐径与窦桧在朝中官位差的不远,可所辖之事风马牛不相及,窦桧是国舅爷,性子贪财荒诞,轻文重武,好拉朋党,与徐淐径性子也是南辕北辙,哪里能结成的私交呢?
恐怕,就是他了?
徐青一边想着,不妨头低声就说了出来。
宫九南茫然四顾,不知该如何是好。
齐五叔鉴貌辨色,猜到了他心意,悄声问道,“尽管真是如此,那又为什么呢?”
是呀,为什么呢?
宫九南想了一会儿,“徐淐径是不是世子党暂且不论,便是他有偏袒、辅佐哪一位世子之意图,杀我是为了什么呢?暗暗掣肘于老父,又是为什么?”
徐青喃喃道:“我一向知道表堂兄心思阴狠,异于常人,可是这同族之情,竟然无一丝顾忌吗……还是徐家那一宗之乱,是有我完全不知道的许多事情呢?”宫九南看着她,心生怜惜,轻轻拍了她肩膀,表示自己明白。
宫桥已经听得呆了。她胸口热血上涌,脑中一阵晕眩。这些事情太过于惊心动魄,她想知道的复仇真相,敌人真面目,此刻当真听见了,却不敢往下想。
她在徐府里住了十余年。徐淐径,徐大爷,待她虽没什么亲近处,却称得上一位可敬的长辈。家里欺负她的另有其人。何况徐淐径为人淡泊,一心国事,公正秉明,作为徐家族长,上上下下没有人不敬服,不爱戴的。却居然是个伪君子吗!不止如此,还是个凶手?
待宫桥从沉思中惊醒,众人神情激愤,就要出发去报仇。
宫九南反冷静劝道:“这不能认定为实的事儿,是否还需斟酌。好在把小桥从徐家里接了出来,少了后顾之忧。真是徐淐径,我倒是有个法子证实。”
“怎么办?”
宫九南忽道:“不知王牧与徐淐径的关系,可否查的出来呢?”
殷丑大悟,“此前并不知道有此方向,徐家在军中一向是盘根错节,有很多条关系的,我回去永京,一个一个查,想必能有些结果。”
“是啊!”
“是啊!从这条路中,是否能抓到些证据,总也不能空口诬人,只有拿到写在字纸上的证据,才能有办法锄去奸人呢。”
宫九南随即说,“好!便如此办!看来白日头底下,我的仇冤,终于有大白的一天!”
众人面色各异,尽管知晓了仇人是谁,可是报仇一事,却更加艰险,如果那仇人,真的是赫赫有名的徐家族长。
“这件事暂有了个着落。那么此次冒险回来伧秦,所为另一事,大家还记得吗?”
“当然!”众人面色肃穆起来,同声应道。
“我们出去药阁,取那件东西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