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她是谁

  孙喻雪从徐府里失踪第二天,钱禧重就下了令,在永京城中满城发通缉令,通报京中护卫,搜了数处可能藏人的地方,并没有找到孙喻雪。

  她就这样消失了。

  无声无息地,无人知晓地,不见了。

  徐佑倧本来也没在意,心以为这个姑娘来路神秘,冰雪聪明,然而并不是个坏人,此次从徐淐径手中逃脱,免于自己背负杀人罪名,也是趋利避害,实属于自然。

  可是,当他赶到贾峰的住所,才发现自己所想的一切,或许是与真相大相径庭了。这一趟来,他本是为贾峰找好了新的住所,助贾峰再次隐匿起来的。

  可是到了院子一看,门锁的好好地,可是无人应答。敲了一会儿门才发现不对,徐佑倧撞开了门,屋子里没有人,只余一地的凌乱。显是经历过一场大战,遗留下的“战场。”

  桌子挪了位置,一些字画和书满地散着,好像被搜过,椅子四散倒在地上,床褥乱成一团。

  徐佑倧呆愣了一会儿,一种涩苦奔流在他全身,回忆起某些画面和言语,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忐忑不安。

  “她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徐佑倧捏碎了一个杯子,发狠道。

  手流着血,他无暇顾及,只想起了徐淐径对他说的所有话。

  “你相信她?无论如何你都相信她?如果一切事情幕后的黑手就是她,不就都对上了吗?就这样你还相信不是她?”句句像麻绳抽在他心上,大哥苦口婆心的样子还在眼前,他因为被骗感到羞愧又愤怒。

  是啊,就是她,一切幕后的主脑,就是她!这样才都能对的上。

  徐佑倧一直以为的,她不是幕后主脑,只是和我一样,出于某种原因,追寻谁是幕后谷脑的人。总之不是她!反正不是她的那些断言,在这个风卷残云般的屋子里,留下的轨迹中,显得尤其可笑。

  不是她是谁呢?自己只带了她过来看贾大哥。只有她知道贾峰住在这里,贾峰说的那些话,那些让徐佑倧深切怀疑大哥,乃至于生出背叛徐府之心的那些话,恐怕也是由于她的逼迫。门并没有损坏,锁的好好地,说明贾峰给来人开了门,来人才进来的,走的时候又小心地锁上,一切都是为了拖延被发现的时间。

  只有孙喻雪,在那天事情发生时,既在老太太寿宴上,又足够人微位置低,不显眼,可以布局飞箭毒信、杀死蔺力和放走二夫人三件事。或许放走了,或许已经杀死了,徐佑倧已经不能了解她的心思了。

  只有孙喻雪,可能给画儿下毒,杀死她。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做这些事呢?徐佑倧想一想,竟然完全不能理解其中的合理性。

  孙喻雪到底是从哪来,是什么人,不知道。她不可能是孙立之女那么简单,这他一早就看出来了,可是已经看出来了,为什么还是相信了她?徐佑倧甚至想打自己一巴掌,太愚蠢了。

  这个人已经消失了。她做的坏事,恐怕都有我的添砖加瓦,添柴加薪。一个带有天真脸孔,聪慧样貌的女子,一个十三岁的招摇撞骗的大骗子。

  如今再想找到她,再想找到贾峰,知道这背后的一切,恐怕真的是难了。他觉得对不起大哥,徐淐径一心所想,不过就是让徐府安然无恙,而他太过于自负,竟然相信一个外人,都不相信大哥。

  徐佑倧隐隐有些不安之感,不仅是跑了一个骗子,她的背后,必然有更大的谜团,若是不断被揭开,是不是包藏祸心,甚至是死期将至的灾祸?!

  徐府中。

  秀淓托着肚子缓缓而行,搀着丫头的手,在花园子里散步,带着七八个丫头家人,旁边是一顶华盖八宝轿子,人多势众,极其显眼。一边和丫头们说说笑笑,一边赏冬日花园里的红梅景色。

  忽见桂环兜头上来,两厢躲避不过,桂姨太亲亲热热上来,拉了秀姨太的手,“姐姐!”

  桂姨太是徐淐径的三姨太,秀姨太是二姨太。自秀淓怀了孕后,合府里就是她显眼受宠,老太太赏了两轮东西,余的人也都凑趣儿,把她捧得什么一样,大夫人有意捧着给大房里添丁的人,由得她眉飞色舞,一点不管。

  就这样,秀姨太一天天跋扈起来,除了对大夫人还低眉顺眼两分,对旁人都不看在眼里,首当其冲就是桂姨太。桂姨太本就不如秀姨太受大爷宠爱,虽然年轻,但是乖巧不会狐媚哄人,看着秀姨太怀了孕,以为自己能多分得大爷的时间了,没成想徐淐径三天两头,除了在书房里就只去看秀姨太,竟连她的屋子都不进了,生了一肚子气。

  秀姨太道:“这天儿要下雪了,妹妹,这好几日我也身子不好,没去望候老太太和大太太,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你服侍大爷,是日日都得去的吧?”

  这话说得高傲无礼,激得桂姨太心里的气就像能点燃炮仗一样。

  “是啊,当然,”桂姨太笑道,“这几日节里事儿多,老太太咳疾烦了,我日夜守着服侍了几日呢。”

  “是这样?怎么没人告诉我?我这些丫头,一个有心思的都没有,那我可得寻个空儿去拜望她老人家啊。”

  “老太太、太太心里高兴,姐姐为咱府里添长孙在即,当然事事顺着姐姐了。姐姐养好身子要紧。以后孝顺的日子多呢,最近老太太心下不大爽快,休息得多,姐姐改天再去惊动吧。”

  “你说的是,桂妹妹,还是你懂事儿。我有这孩子,就是最大的孝敬了,还说什么呢?那我再溜达一会儿,大夫说了,我的胎稳的很,就是养的太娇贵太顺利了,不动也不行,等他长得太大了反而不好。那你退下吧?”秀淓眉飞色舞地说了一通,抬身就要往别处去。

  桂姨太殷殷笑着,行了个礼,从另一条岔路走了。

  两个人背向而行,心里都是不忿。

  桂姨太恶狠狠地想:“现在怎么样,未来怎么样,是你能知道的?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也不知她心里如何,且往后回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