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我贺兰国所有的名士之后,三大武学世家弟子。却不曾想,目光短浅心胸狭小,竟然到如此地步。一个病儿轶事传了一遍又一遍,说的嘴穿舌烂,还是乐此不疲。好,很好,都很好。”连叫了三遍好之后,肖长老站起身来,挥袖便将桌上的书本都收进储物袋。
“今日不讲了,没什么好讲的。醒苑晨课规矩第一条,不得迟到。第三十二条,不得喧哗。圣武殿醒心诀第九十条,不得妄议。昨日你们进门便是领了规矩回去背的,一个字都没记住啊。既然记不住,那便抄吧,每人五十遍,何时抄完,何时继续晨课。”
分明是气急了,可肖长老的声音没有情绪,每个字掷地有声却都是淡淡的。
可气势逼人,一句不得迟到,便说的一直困得浑浑噩噩的樊襄惊醒了过来。虽有些不明就里,可也随着众人弯下了头。
枪打出头鸟,还是老老实实的吧。
肖长老以为她知错了,也不再揪着她迟到的事情。
“今日是罚也不是罚,是戒也不是戒!心魔怨海,修者大忌,尔等好自为之。”
行正义之事,吐肺腑之言。
这其中蕴含的力量,确实让人震动。
帝瀛微微颔首,虚心聆听着,也是半分不敢逾矩。
见众人愧疚乖顺,肖长老也不再多责怪,拂袖便走了。
静了许久,方才大着胆子回应了肖长老的那个弟子长吐了口气,悄声说道:“五十遍诶,咱都别傻坐着了,赶紧回去抄书吧。”
有人开了腔,大家这才敢小声议论:“五十遍啊,这得抄到什么时候去,都怪…”
几人都往樊襄这边看了看,却是住了嘴,不敢再轻易议论她。
“说废话也不能少抄,别看了,赶紧回去抄书吧。”那个男弟子大剌剌的瞅了樊襄一眼,便唤着众人该忙啥忙啥去。
引樊襄来的小道见大家都起身了,赶忙喊道:“膳堂已经备好早饭了,大家还是先去吃饭吧。晚了,膳堂就要关门了。”
听见膳堂这个词,樊襄的胃酸狠狠翻滚了一下,一声长鸣顿时从腹腔破空而出。
吃饭吃饭吃饭,命要紧。
本就坐在最后,樊襄也不理众人,第一个开拔便往膳堂走去。
众人见状,也呼呼啦啦都往膳堂方向奔去。
毕竟,圣武殿不允许带私人物品,又严格规定膳食时间。没去膳堂吃上饭,那便是要饿肚子了。
正一瘸一拐往果腹之地挪动,那小道突然拦在樊襄面前,微微躬身道:“樊修士,您不能去膳堂。”
樊襄简直快炸了,强忍住怒意喝道:“又怎么了呢?”
道童又示意后面走过来的帝瀛:“二位昨日被罚作大殿杂役一个月,这杂役一早的工作便是清扫。二位,须得做完才能用早膳。”
这句话话音刚落,樊襄的肚子便是争气的抗议起来。
本来没有这么饿,听到可以去膳堂吃饭了,条件反射的口水直流,胃也开始为终于得来的一餐疯狂运动起来。
全身心都准备好了,这厮说不能吃?
这不是害人么。
“说可以去吃饭的也是你,现在不让我吃饭的也是你。你到底想怎样啊?”樊襄彻底炸毛了,这鬼地方简直欺人太甚。
看樊襄要吃人的模样,小道抱着头道:“樊修士怪不得我啊,这是第九长老吩咐的,我也只是领命行事罢了。”
樊襄举起手,又咬牙放下。她狠狠揉了揉饿的疼痛的肚子,忿忿地说道:“那什么狗屁大殿在哪,赶紧领我去,赶紧扫完赶紧吃饭!”
“是是是是。”见樊襄发飙了,也不敢再质疑她语言粗鄙有违规矩,小道赶紧领着两个人去了杂物房,又带着他们到了大殿。
“就是此处了,以地上的圣武殿殿徽为分界,二位一人一半,清扫完成就可以去膳堂吃饭了。请尽快开始,膳堂最晚留饭到巳时。”
樊襄拄着刚从杂物房领的扫帚,将头伸得老长,看着一望无际的广场回廊,缓慢的望向小道:“这里,到那…么远,全扫么?”
小道点头道:“是的樊修士,请二位尽快开始吧。”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金碧辉煌的圣武殿闪的樊襄眸子一缩,满目眩晕,顿时坐到了地上。
这叫扫地?!扫街扫广场也不过如此。
娘亲,我要回家,樊府的狗窝挺好的,真的,我再也不嫌弃了。
让我回家吧!
心中泣泪成河,可手里也不敢怠慢。
一会儿的功夫,樊襄便是扫了一大片,她背朝后面扫着,让自己只看得见成绩,看不见还有多少没扫。
帝瀛的动作比她快不少,一会儿功夫便在殿徽处推起了一小撮杂物。
樊襄喘息的功夫看着帝瀛很是嫉妒了一下。
什么平均分配,男女有别,身高有异,我受伤饿着,他昨天吃饱了还身强体壮的。
让我们扫一样大的范围,这根本就是欺负人啊。
正不服气着,一阵妖孽的旋风吹过来,樊襄清扫过的地方,附上了一层帝瀛堆放的杂物。
樊襄只觉得眼前一晃,头皮一麻,气血翻腾的竟然有些站不住。
莫生气莫生气,气坏身子无人替。
口诀显然已经不好用了,樊襄只念了一半,手中的扫帚便是咔的一声断成了两节。
听见动静的帝瀛抬起头,这才发现樊襄的惨状。
看她站在一堆垃圾里面,气的面色焦黄,头发乱七八杂一身狼狈的模样,不知为何竟觉得有几分好笑。
看帝瀛这家伙竟然嘴角上扬,从未见过他笑的樊襄,一时之间,气炸了。
“你还有没有人性有没有良心有没有点绅士风度啊,是不是个男人啊,这种情况下你对着个悲惨如斯的小姑娘还能笑出来?!”
樊襄把两截扫帚往地上一丢,赌气的一屁股坐下,不争气的眼泪开始在眼眶乱转。
饶是被骂的魂不附体,被伤的身心俱裂,几乎没掉过眼泪的樊襄,此刻竟是被一个扫地气红了眼睛。
她恼怒自己这般不争气,可越是恼怒越是委屈。
见樊襄如此,帝瀛愣了愣。
在他眼里,樊襄是个野猴子一般,突然出现在古森林里上蹿下跳的家伙。
见她落水,娇小的身躯在波涛中仿佛随时被撕碎,情不自禁的背了她一次。
这会儿,他手里的扫帚又不可抑制的过界,将被风吹散的杂物收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