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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越沉越深,坠入幽蓝而不见底的深潭。
是那红衣姑娘救了他,如一尾红鲤,猛然入水,由明亮的光晕中向他而来。
她眉心一点红砂,惊艳了我,也惊艳了那袭白衣。
……
我醒来时,冷汗泠泠。
因为在梦的最后一刻,我以为自己又会像以前每一次一样,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梦中人的模样,最后迷迷糊糊的醒来,可她突然转过头来,隔着重重水幕,遥遥的望向我。
鲜红的面纱像一团血,飘散在水中。
她死死的盯着我,似乎在笑,又似乎满面悲怆。
那张脸,与我一模一样。
不是巫医百般变化的那种一样,是…我以为那就是我,因为她身上的痛、心上的痛,我几乎感同身受。
“夭濇……”
我喃喃念着她的名字,艰难的走向她,不知是想问一问她为何频入我梦,还是我有什么话,着急得要想告诉她。
可突然,我像是被人勒住了脖子,呼吸一窒,在黑暗的水中被一路拖行着,向更深的深渊中去。
夭濇脸色煞白,追向我的方向。
她的声音在水中漾开,重重把我包围,“报仇……报仇……报仇……”
“呃!”我冲破束缚,从梦魇中惊醒。
床前围着弯弯、云婆婆,甚至还有安毓。
他们脸色都不好看,古里古怪,怔怔的望着我。
安毓离我最近,就坐在床沿上,将我的手抓在手心,湿湿的一层薄汗腻在手上,不知是我的,还是他的。
见我醒来,他们急忙围拢。
“仙子,你怎么样了?”
“熹央,你怎么样了?”
梦中的窒息感犹能体会,一时不知梦里还是醒着。
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半天才渐渐缓过劲儿来。
安毓抓着我的手,眼圈微红,凑得极近。
这……嗯,或许有些暧昧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手抽出来,笑得很难看的对他们说,“没事的,就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安毓视线在我手上一顿,很自然的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
弯弯眼中仍有薄泪,“公……”
云婆婆“嗯嗯嗯……”,打断了弯弯的话。
她手里飞快的比着动作,我看得出她有些紧张。
我扭头对她一笑,“婆婆放心,我没事。”
说完,挣扎着想坐起来,因为身子虚软,还是被安毓扶了一把。
“谢谢。”我下意识往床内侧挪了挪,对于安毓,我始终不能很自然的面对。
安毓看在眼里,偏头对弯弯嘱咐道,“我还有事,要先走,熹央上仙这边,你好好照顾。”
弯弯屈膝,恭谨的应了一声,“是。”
他对回头看我,目光和语气都很柔和,“上仙,你好好休息,想要什么吩咐给他们就是了。”
我点头道谢,“多谢陛下。”
安毓站在床尾,又看了我一会儿,才转身出门去。
他走后,云婆婆借口煲汤,脚步匆匆的追了出去。
房间里便只剩下我和弯弯两个。
我泯泯干涸的嘴唇,笑向她道,“好姐姐,烦你端杯水给我。”
弯弯忙倒了杯水过来,递到我唇边。
我抱着茶盅,一饮而尽,畅快许多。
弯弯忍不住问我,“仙子,刚刚在梦中,你……你叫了前妖王的名字?”
我又想起那噩梦来,便点了下头,“是,不过我不确定那人是不是她?”
弯弯忙问,“她在梦中是何情形?”
“她……她与我容貌生得一样,啊不……”我努力回想,指了指自己的眉心,“她这里生着一点朱砂,鲜红鲜红的。”
“公主……”弯弯一声低喃,眼泪不可控的夺眶而出,紧接着问,“那她可有与您说什么话?”
“说话?”我一仔细想,就头疼欲裂。
弯弯忙扶住我,“公……仙子,你怎么了?”
我揉了揉脑袋,勉强压住那恼人的头疼,皱眉问她,“你确定是她吗?之前你从未说过她与我竟那样相似。”
“我……”弯弯面露一丝犹豫,似乎不知如何解释这一点。
我摆摆手,“算了算了。”
弯弯泯了泯下唇,觑着我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问,“仙子,能不能……能不能将你梦中所见告诉我?”
我体谅弯弯对那夭濇的感情,也想若真是那夭濇魂灵不灭,想要借我之口告诉他们些什么,而我没能将话转述到,倒白费她入梦一遭,便捡记得的片段告诉给了弯弯。
“那个白衣少年,想必就是当初与前妖王相恋的将军吧?”我问。
弯弯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白,听我问,怔了片刻,才僵硬的点了点头,“是。”
“哦。”我了然,“英雄落难,美人相救,一见钟情,这倒是话本中常见的故事。”
弯弯勉强笑了笑,没吭声。
沉默片刻,她起身道,“仙子,您才刚魇住了,我去给你找些安神静心的药来,你之后也好睡得更安稳些。”
云婆婆借口出去,好半天没回来,现在弯弯也要避开我?
我没多说,点了下头,“好。”
弯弯方脚步匆匆的出门去。
“弯弯!”在她合上房门的前一刻,我出声叫住她。
弯弯脚步顿下,抬头看我。
我盯着她的眼睛,不愿放过她一丝表情的变化。
“我想起来了,夭濇让我为她报仇。”
弯弯表情瞬间煞白。
我皱眉,问,“她殉情而死,那她要报的这个仇,仇人是谁?”
弯弯双臂微微发颤,刻意避开我的目光,低声道,“我也不懂公主的意思。”
说完,屈膝对我福了福,合上门出去了。
不怪我多疑多思,只是涉及夭濇,他们每个人都太不正常,是那种发自内心,无法自控的不正常。
我遥身化作真身,从窗口飞出去。
弯弯脚步匆匆,出了小院,往右边花厅的方向而去。
药房在左边,她却去了右边。
因为怕惊动她,直到她进了花厅,我才挥翅重新跟上。
站在远远一株翠竹上,正好能从花厅敞开的窗口看到里面的情形。
安毓没有走,负手立在案前。
弯弯垂手立在她身后,正低声禀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