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时府中是何情态?”
良久,背后跪着的黑衣探子才听他提起话头,他看不清他的脸色,却觉得这话语中有些不易察觉的难过,不过,他并没有多想,毕竟自己的命运也不见得比那位小郡爷好多少,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
“兵荒马乱,人心惶惶。”
皇帝转身,虚扶一把,“起来吧,你的任务结束了,王府那边暂时不用去了,接下来,该你父亲行动了。”
手中捧着刚拿到的解药,一抹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离大内直奔丞相府而去。
当今丞相周玉堂虽年近五十,大半辈子过的是顺遂无忧。自己仕途得意,女儿是皇贵妃,后宫实际掌权人,儿子给皇上贴身当差,乃是御前大统领。唯一的心病是自己的发妻谢氏六年前进了趟宫回来便中了毒,却不能也没处问询责难,只好装疯卖傻当作不知情。不论下毒者是谁,他都没办法讨公道,而且会将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葬送掉。
“母亲,母亲,醒醒。”
周夫人睡梦中似乎听见了儿子的声音,原以为是做梦,待清醒过来看见儿子真的回来了,一时喜极而泣,“安儿,我的儿,你终于回来了!”
骤然,心脏就像被人揪住揉搓了一通,痛的她眼泪冷汗直流,浑身更是颤抖个不停。
一颗药丸被周安喂进嘴里,又端起一旁小几上的水,“母亲,来,把药吃了!吃了就不痛了。”
周夫人猛地推开他,眼神阴鸷,颤抖着手将眼前递过来的茶盏推开摔在地上,碎了。
她像被毒虫蛰了般惊恐退后,迅速伸手进口腔要将药拿出来,“是那个人给你的?我不吃,我不吃,你快拿走,滚!滚!”
周安利索地点了她的昏睡穴,然后将刚刚被她扔出去的药和水喂了下去。
即便是睡着了,母亲的眉头也总是下意识的缩成一团,愁云惨淡,对母亲而言,也许,死了才是解脱吧!
是他,非要留住母亲,甚至不惜去欺辱她的那人身边当一条狗,只为换取她哪怕多一日的生命。也是他,时时刻刻提醒着母亲,人生中曾有那么不堪的一段记忆,可是,他自私的想,母亲又不只是姐姐的母亲,也是自己的,他不允许母亲为了那个早已丧失了人性的女人舍弃自己,舍弃生命。
安顿好母亲,他换了一身衣服,常年穿着夜行服,已许久没有穿常服了。
周安寻来时,他的父亲周玉堂正在书房作画,见他还有这等闲情逸致,一时间失望至极。他竟丝毫不在意结发妻子已缠绵病榻数年,若不是自己留了人,母亲怕是早就耗死了。
他也知道父亲放不下名利,即使出了姐姐那挡子事,便是丢了脸面也要保全这份世人趋之若鹜的名利。
不过,他不在乎,他只需要看护母亲一人便足矣,至于父亲,端看他以后造化几何了,世事无常,他所竭力维持的若是倾倒也不过弹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