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叔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相信自己敏锐的直觉,眼前这个公子虽然看起来清风朗月一般地在笑着,好像没有一点的攻击性,但是,他的自觉又告诉他,这个人很危险,还是要保持距离比较好。
然而,他还是好好地站住了。
躲躲藏藏了这么多年,转眼间都这把岁数了,难道还要继续躲吗?
馄叔想想自己这几十年的岁月,总觉得过得很是虚无。
以前总是想着活着,保命就好。
而如今,却忍不住问自己,这样的活法,他真的甘心吗?
他不甘心。
反正都已经一只脚要踏入棺材的人了,还怕什么?
如此想着,馄叔忐忑不安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了,他挺直了脊背看着尚学清他们,“你们找我有什么目的?”
他揣测着对方的身份,这十年来,当初追杀他的人陆陆续续都没有再出现了,过得惶惶无法安心,却也还算平坦。
他还想着,要么是对方放过了他,要么,就是那些追杀他的人年纪也大了追杀不动了。
眼前的人这么年轻,总不会跟那些家伙是一拨的吧?
尚学清察觉到馄叔已然冷静下来,笑了笑,并没有急着回答问题。
这个时候,一道黑影似一片轻飘飘的落叶似的,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馄叔的身边。
馄叔条件反射地向旁边跨了两步,侧头,看到青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有点气闷,想骂,又气得一时间骂不出来。
青却是看都没有看馄叔一眼,径直地朝前走了两步,两手抱剑对着尚学清说道,“见过公子。”
这段时间,一直是青寸步不离地跟在馄叔的身边,馄叔对青是最不陌生的。
馄叔怔怔然地指了指尚学清,又指了指青,“你……你们……”
青转身对馄叔解释道,“我介绍下,这位是我的主子,尚公子。”
“你是他的主子?”馄叔问尚学清。
尚学清点头,起身看了看已经没有其他人的四周,道,“你们两个帮着馄叔把东西收拾收拾,许久未见,我们好好叙叙旧。”
朱雀和青没有多话,默默地就帮馄叔收拾起来。
馄叔得知尚学清和青的关系之后,隐隐的就明白了尚学清出现在这里的目的,皱了皱眉头,心里先是松了口气,却又忽然紧张了起来。
一行人回到了馄叔临时的住所,馄叔点了灯,给尚学清倒了茶,看他一眼,“还是想问那个叫魅影的年轻人?”
尚学清点头。
馄叔坐下来,给自己也倒了杯茶喝着,说道,“不过是个有点相像的年轻人,值得你们这么在意?”
特地让人盯着他这么久,隔三差五就来再跟他询问深挖不算,现在连背后的主子都特地出现,找他当面询问了。
未免太重视了吧?
“虽然说那个魅影现在是道天那个混蛋最得力的手下之一,确实值得关注,可是,你们也不该关注到这样的程度吧?相对于找我这么个老头打听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应该有更有意思的事情值得你们去关注吧?”
馄叔的心里揣着谨慎和猜测,面上却表现出一副俨然冷静了的漫不经心的状态,像是在跟尚学清闲话家常一般。
“我这个人比较奇怪,就喜欢关注你所说的无关紧要的事情。”
“……”
馄叔不说话了,同时,心里也响起了某个肯定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眼前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不过,魅影那个人肯定不简单,而且,定然与老城主有关联,否则,他们不会这么上心。
只是,魅影和老城主究竟有什么关系呢?
总不会是老城主的血脉吧?
难道那个最神秘的曾经的器方城之主真的存在着大家不知道的血脉?
馄叔心里这么猜测着,却总觉得不太可能。
毕竟,他曾经是跟在老城主身边的,在他的眼里,老城主完全对女人没什么兴趣啊。
他还暗暗猜想过老城主是不是断袖呢。
这样的人……
馄叔摇了摇头,说道,“我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在意。在我看来,那魅影八成就是跟老城主容貌相识罢了。这世上无奇不有,两个没有关系的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事情也是有的。”
尚学清想了想,问道,“除了容貌,你们老城主身上可有什么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比如胎记或者伤疤,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值得留意的地方?”
“这个嘛……”馄叔若有所思地呢喃着,又想到了什么,问道,“诶,都这么多年了,人肯定都死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
“……”
馄叔翻了个白眼,他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想从他这里套话,却自己有所隐瞒,哼,肯定有什么猫腻。
他就是想不明白,一个定然作古了的人,有什么好好奇的。
还什么证明身份……
验无名尸吗?还是认亲啊?
馄叔心里嘟哝着,却思考得很认真,与此同时,某个念头忽然从脑海中闪过,速度快得他根本来不及捕捉。
他下意识地觉得懊恼,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某个非常重要的想法。
“有吗?”尚学清又问了一次。
“没有没有。他那个人神秘得很,而且也很古怪,从来不喜欢跟人靠得太近,我们虽然是近卫,却也对他了解不多。”
馄叔有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说真的,一直被这么追着问了这么久,他也有些烦了。
尚学清静静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再问了,站起身来。
馄叔不解地看向他,“怎么?”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就不再打扰了。”尚学清淡淡地说着,也不理会馄叔诧异的神情,转身就自顾自地往外走。
馄叔愣愣地坐在那里,还以为他会翻来覆去问个不停,却没想到竟然就这么走了,他有点没反应过来。
尚学清在到门口的时候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馄叔警惕地问着,以为他又要再问。
尚学清沉默了会儿,转过头来看着馄叔,笑道,“如今的器方城你觉得如何?”
“……”
馄叔倒是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一时忘了回答。
尚学清微微勾唇,笑道,“你刚才叫道天混蛋。想来,你也是很不耻道天的行径的。”
这回馄叔有反应了,冷哼一声,“有眼睛的人都看不惯他。”
“所以呢,明明看不惯,却冷眼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