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休醒了之后立刻拿起手机,置顶的人发来三条信息。
-76:连休酱早安
-76:戚流哥哥去给你做早餐
-76:醒了要过来哦爱你么么哒
连休咬牙切齿地回复了两个字,就放下了手机。
-朽月十八:恶心
家里安安静静的,似乎只有他一个人。他拉开了窗帘,让春天的阳光照进客厅。这里昨晚刚上演了一出狗血的爱情故事,光是站在客厅中央,都能想起周宣迟和舒娟相遇的故事,以及舒娟那个恶毒的眼神,这种眼神他只在电影里见过,被逼疯的原配拿着刀,看小三的眼神跟舒娟如出一辙,影后将这个眼神演绎得淋漓尽致,新闻还报道了有几个小孩子代入感太强,真的拿着刀朝着电视机砍了下去。
连休觉得很有必要告诉戚流。
他熟练地打开戚流家的门,刚走进去就听到戚流放声高歌,豪迈到他想当场冲云霄。
连休倚靠在厨房门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戚流忙前忙后。
“上帝挑选幸运儿,选到哪个是哪个!”戚流对着两根胡萝卜自言自语:“恭喜你!”去皮切丝,根本不带一丝犹豫。
连休忽然来了兴致,点开了录像功能。
戚流又把目光转向砧板上面的肉,单手举起刀,像打太极一样在空中玩了一下无实物切水果,“chuachuachua!”慢慢地用刀背抚过猪肉,然后猛地从屁股兜抽出另一把刀,猛地扎在猪肉上面:“今天,你插翅难飞!”,一边说拿着一把菜刀做了一个大鹏展翅,“嚯!”拔出刀,终于开始剁肉,“我这双刀流可太帅了!如果休休看到就好了!他肯定会特别崇拜我,然后奖励我一个亲亲,然后我推辞一下,就会激发他的斗志,以此多得几个吻,不愧是我!”
连休差点没憋住,急忙捂着嘴才没打断戚流。
戚流自言自语了很久,放下刀,把胡萝卜丝倒进沸腾的锅里:“你别以为休休不喜欢你,你就能躲掉被吃的命运!我有的是办法偷偷让他喜欢你!”
戚流又邪恶的手伸向半肉糜状的碎肉,“我觉得好吃的~要做给休休吃~休休不爱吃~那就我来吃~”
好家伙怎么还唱起来了。连休极力忍着笑。
戚流突然来了一段高音:“啊~我~来~~”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吃↗~~”看到连休,还没来得及收尾,一瞬间变成了:“吃↘”,他转过身,坚强地收尾:“吃~~”
连休一边鼓掌一边拍视频,“好!!”
戚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剁肉。
连休笑得靠在墙上。
“你什么时候来的?”戚流小心翼翼地回头问了一嘴。
“话说几百万年前,在遥远的某处,有一位手持菜刀的上帝挑选幸运儿。”连休说完又趴在墙上笑,笑累了去客厅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厨房继续笑。
戚流给连休倒了杯水,“别笑了。”
连休笑着接过水。
忽然,他坐在了地上,布料撕裂的声音冲进他的耳膜。他本来就是□□坐的,在笑的过程中杯子里的水洒在地上,他又前仰后合,一不小心就滑了。
戚流急忙关火,扔到锅铲,把连休从地上抱了起来,放到客厅的沙发上,蹲在连休的双腿之间,紧张地左看右看:“有没有摔到哪里?”
屋内十分敞亮,连休还听到了鸟叫声,他指着窗帘说:“去拉上。”
戚流一个箭步冲上去,长臂一拽,两片窗帘险些跟连休的裤子遭遇一样的命运。“你把裤子脱了,我拿药,然后我们去医院看看。”戚流冷静下来,给连休说完,向房间走去,还没走两步就被连休叫住。
“一点都不痛,别拿了。”
戚流才折回来,隔着茶几,双手背在身后,探出身子,一边摇头一边发出“啧啧啧”的声音,“是灰色的。”
连休非常自觉地去戚流的房间换了条裤子,墙上的照片多了一张,是除夕夜吃年夜饭之后拍的合照,连休一家三口都在里面了,还送了两个发小。
连休垂下眼眸微笑。
戚流走进房间,“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拍的,”从药箱里拿了一个装着褐色液体的矿泉水瓶,熟练地脱下连休的裤子:“摔到哪里?”
连休摸了摸尾骨,跪着趴在戚流的大腿上,此时的姿势跟晚上差不多,可他现在一点欲望都没有,满脑子都是戚流的歌喉。
于是他又笑了出来。
戚流给连休擦好药,在连休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再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下次吧哈哈哈哈。”连休笑得快要背过气去了,他艰难地站起来,学戚流做大鹏展翅的动作:“插翅难飞哈哈哈哈哈。”
俗话说得好,风水轮流转。
连休在吃早餐的时候看到面包里夹的猪肉,笑得从鼻子里呛出来零星的肉糜,肉糜精准无误地落在他刚放凉的水杯里。
两个傻逼就这么笑了一个早上。
“在这里等我。”戚流提着满满一袋垃圾,走到门边忽然回头做了一个wink,头发扬起了一个相当漂亮的弧度。
明明是一副很美好的画面,连休却有了一种想吐的感觉。
“阿姨!您怎么来雾陵了?”
外面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戚流的声音穿过木门,一直飘到了沙发上。
连休抱着戚流的娃娃半躺在沙发上看综艺,时不时吃一口戚流切好的水果,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长吸管,稍微用点力气就能喝到顺滑香甜的玉米汁,坐得麻了就换了个姿势继续吃。
“请进。”戚流用肩膀顶开了虚掩的门,纸袋磕到了门框都没有瘪下去。
连休看得入迷,并没有注意到戚流进来了,而且还带回来一个人。在看清那女人面容之后,他吓得心脏都停了一拍,立刻坐直了身体。
戚流看到连休的动作,抿着嘴憋着笑放好了大大小小的礼品袋,转过头对着孟清澜说:“您先坐一会儿,您是喝水,还是喝玉米汁?”,
好家伙!这是要把戚流补成一夜七次郎啊!
连休看到被补品药材堆满的桌子,整个身体抖了一下。
“喝水就好。”孟清澜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地走向连休。
连休吃了一口水果来缓解尴尬,强装镇定地给孟清澜让了个位置:“妈,您怎么这个点来?”
孟清澜光是坐在那里,就有一种即将开始谈判的气场,她只是撇了连休一眼,连休便换了个话题:“看您这样子,一会儿上哪去啊?”
“陪姥姥去拜访一位神婆。”孟清澜环视客厅的构造,不禁点头,顺势数落连休:“你看看你!再看看戚流!要是你出来住,家里指定乱得跟狗窝一样!”
连休假装听不到后面那句,朝着孟清澜靠近了一点点:“姥爷不去吗?”
姥姥姥爷迷信,他一直都有所耳闻,只是他不知道程度轻重,现在有必要了解一下,好让他顺利把戚流弄进来。
连休一点一点地套孟清澜的话,每一个字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不至于让孟清澜看出他真正的目的。
戚流端着水和水果出来,乖乖地坐到连休身边。
戚流跟谁都是侃侃而谈,唯独到了他的家人面前,让他说句话,不是结巴就是往他身后躲,怂得跟鹌鹑似的。
连休转了一下手机。既然孟清澜都把地址发过来了,那他得想办法把孟清澜哄回家。
“这个点,姥姥该做饭了吧?”
孟清澜看出连休有赶客的意思,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没有接话,拎上手提包就走。
跟聪明人聊天不费劲。
连休回房间包了个红包,端着果盘跟在孟清澜后面,母子一前一后地回到家里。
外婆有些讶异,招呼着连休身后的戚流来家里吃饭。
连休放下果盘,替戚流拒绝后,换了一双鞋,“我跟他去买东西。”
“吃完饭再去吧。”外婆又对着戚流招了招手,戚流犹豫地在外婆和连休之间徘徊。
“要是现在不去,会耽误戚流,”连休故意看向戚流,不过看到他一脸懵逼的表情,他临时决定再多说一句:“的未来。”
外婆立刻拿着锅铲把两个年轻人往外赶。
连休确信孟清澜已经知道了他要去的地方,不过他手上已经有联系方式和地址,他才不在乎。
出租车在某小区门口停下,戚流下车后第一个问题是:“我们不是去买东西吗?”
连休双手插袋,听到后面的发动机声音,把手伸出来,拽了戚流一把,才看着某栋房子说:“是啊,去买人心。”
戚流嬉笑着说:“资本家要开始笼络人心了吗?下一步要怎么做?”
“让姥姥姥爷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存在。”光是“救命恩人的后代”这一层滤镜还不够,除了戚流这个人,连休永远都有b计划,凡事双保险他才能心安。
“什么意思?”戚流配合地跟着连休走,但是该问的还是得问。倒不是怕连休把他卖掉,只是想跟连休说说话罢了。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连休试着做了个wink,戚流肉眼可见地打了个冷颤,换来了连休的白眼,果然他翻白眼比wink熟练多了。
连休按下门铃,过了一分多钟,铁质的防盗门打开了。
一位佝偻的老奶奶站在两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面前,眼里没有半分惊讶,淡淡地让开了身子,对着他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在门外的时候,连休挡住了戚流的视线,直到进了屋子,戚流才认出这位老人家--正是在隐凤山给他们两个算命的神婆!
戚流没说话,拘谨地朝着老人笑了笑,算是打了声招呼。
神婆领着两人坐到沙发上,往一次性杯子里面倒了两杯茶,浓茶里面飘着几片黑色的碎茶叶。
连休用眼神暗示戚流不要动,然后面带微笑地说:“贸然打扰您,不好意思。”
“婆婆从来不骗小孩。”神婆笑着把茶水推向两位年轻人。
连休还是没喝,同时把一只手搭在戚流的膝盖上,对神婆说:“您再给我和他算一卦姻缘?”
“不用了,”神婆慢慢地摆了摆手:“从你们决定迈过那道坎开始,你们要面对的东西已经比别人要少得多了,怎么还是不知足?”
“既然您也说到这里,我有一事相求。”连休身体往前探了一点,“一会儿有两个女人会过来拜访您,还请您帮我说说好话。”,说着,从口袋里拿出鼓鼓的红包,推到神婆面前。
“不必。”神婆把红包推了回去:“我与你外婆相识三十年,自当实话实说。”
连休留了个心眼,在心里嗤笑了一番,表面还是做得很到位,即使神婆把外婆的基本信息说出来,他还是没有放下防备。
“有了您的点拨,我们两个才走到一起,”连休牵起戚流的手:“还劳烦您在我外婆和母亲面前美言几句,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神婆细细地打量连休,忽然笑了出来:“如果你外婆当年能有你这般觉悟,只怕会爬得更高啊!”
连休正准备没有底线地加码,这女人一只手抓过红包,揣进了棉服口袋里面。他在心里痛斥了一下江湖骗子的贪婪,转念一想,人性的弱点就在这里,可身边的纯情小男生总能动摇他对这方面的认知。
好吧,就姑且承认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对钱不感兴趣的人吧。
连休走之前,喝下了浓茶。
从神婆家出来,戚流“啧啧啧”地看着连休。
连休撇了戚流一眼:“怎么,是我构成行贿罪,还是她构成受贿罪?”
“我觉得两者都有。”戚流捏着下巴低着头。
“主体并不是我们,有时间多翻翻刑法。”连休给戚流简单地说了几条刑法。方雨闲着没事就会给他们普法,听得多了,多少知道一些。说完,连休想起戚流未来要从事的职业,阴阳怪气地说:“不过某些人以后可能会构成呢。”
戚流听完贿赂罪的基本情况,迅速靠到连休身上:“我不想努力了。”
连休笑着抖了一下肩膀:“滚。”
“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在一起之后,不管是荣誉证书,奖牌,还是奖学金,甚至丈母娘给的银行卡,都在你手上。”
戚流一脸认真,显得连休存心敷衍。老实说,连休并没有发现,他一靠近戚流就会忘记一些举足轻重的小细节。
“然后呢?”连休装作无事发生地样子耸了耸肩。
“希望你能继续替我保管,保管费自取,没有期限,也没有上限。”戚流笑着打开了手机钱包,“你看。”
上面的余额只有三位数,比起刚才送给神婆的红包,这几百块钱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私房钱就这么点儿么?”连休扯着戚流的袖子,把他往路边带了一点,不然再这么走下去,迟早走到马路中间,他可不想出什么安全事故。
“对,其他的都在你手上。”戚流深吸一口气,“我希望不只是身体上的坦诚相待,我想要更多。”
“看余额么?”连休立刻拿出手机给戚流看支付软件里面的余额,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其他资产漏出来。
“你哄小孩玩呢?”戚流别过头,抱着手臂:“我不在乎你有多少钱,我在乎的是,”,深吸一口气,“你的心是否属于我。”
连休收起手机。
“你呢?”
戚流抓起连休的手,放到自己的左胸口:“我会一直爱你,你可以随时向我确认。”
正午有些闷热,风慷慨地把热浪吹向那些刚冒出芽儿的花儿,枝繁叶茂的景观树投下了一大片阴凉,勉强能抵消这股炽热,而那两个在树底下并肩而行的少年,左边的穿着短袖,右边的穿着外套,左边的望着树顶捂着嘴傻笑,右边的一边捂着嘴一边盯着自己的手,还将手心手背来回地翻。
连休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手感和这个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