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在沈易腾的夺命起床铃里开始了。
雾陵市的朝阳被乌云逐渐遮住,沉沉地压住了整片天空,从脚边刮起的几丝微风从小野花身上掠过,直击那些高耸的树木。
灰蒙蒙的操场里有一个圆形的东西在倔强地散发出属于它的光芒,它以自己为圆心,以一己之力照亮了身边的四个人,并且从几千个人中脱颖而出,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会发光的物体。
昨天晚上,戚流和唐辉走进了402,还罕见地把门反锁了。于是乎四楼出动了偷听小分队也没刺探到有用的情报,后来又陪他们折腾了好久才回宿舍。所以今天早上连休是被戚流搀扶到操场的,依稀能在阴天看到戚流的脸有一小片淤青。连休不知道自己是没睡醒还是被闪得睁不开眼睛,他半眯着眼站在队伍里,努力维持该有的站姿,戚流碰了他一下,他才跟着跑步,完全不用担心被学生会记名字。
回到教学楼,连休习惯性地瞄了一眼戚流的照片。这张丁字步的照片从他刚来的第一天用到现在,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照片,这次却改了文案。
-何山铭fw
连休不禁开口:“阿翔怎么会通过这种文案?”
戚流拍了拍连休的肩膀:“为什么不会?可以是‘服我’啊!对吧!主要看个人理解!”
连休:“...你还真能编。”
第二张是百里苍兰的照片,她抱着一坐在凉亭里,微风吹起她的长发,一只纤纤玉手搭在了栏杆上,一层光覆盖在她身上,纵使是阴天也让人感觉到一种美好。她的文案是“下个月在这里→”
第一层的照片除了戚流,其他都是这个学期的新面孔,连休能叫上名字的就只有唐辉和百里苍兰,其他人一概不认识,不过唐辉的文案倒是挺励志的,引用了名人名言。
戚流的手指按在百里苍兰的相框边缘上:“同桌,你争取在这里,”另一只手点在自己的照片上:“我在这里等你。”
连休挑了挑眉,把手按到戚流的照片上:“如果我在这里呢?”
戚流愣了一下:“志向远大!不错!只要你胆敢碰,我必定拱手相让!”
这股浓浓的精神气息是怎么回事啊?
连休笑了笑,随便敷衍了戚流一句。戚流完全停不下来,他一直在耳边叨叨,给连休深刻地分析了第一个相框的重要性。他一路说到教室,八班的学生乐得不可开支,不少人拿出手机对着唐辉拍照,唐辉则是一脸淡定地坐在位置上写作业。
连休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就转过了头。昨天戚流给唐辉剃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连休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戚流,他好像把唐辉当成另一个人了,下手又狠又重,给他剃到反光才善罢甘休。
沈易腾拿着一沓纸走了进来。他重重地把纸摔在讲台上,有几张纸飘落到地上。
“戚流!连休!舒娟!唐辉!站起来!”
得,又得忙了。
连休下意识瞟向角落,戚流在沈易腾话音刚落的时候就已经站起来了,他整个身体绷直,看沈易腾的目光里满是戏谑,他转头时,眼中荡漾开一圈温柔,他的嘴角上扬到一个好看的弧度,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连休撑着桌子站起来。
沈易腾拿着板擦说:“你们几个又给我惹事!这都多少次了!都高二了还整天打架....”他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
舒娟卡在沈易腾的停顿处开口说:“戚流和连休是去制止,有视频为证。”
沈易腾不屑地抛起板擦,粉笔末落得满手都是,他若无其事地拍掉手上的灰:“视频?”,他将板擦掷出:“有视频就能证明了吗!”
舒娟下意识躲了一下,戚流伸出手抓住了板擦:“老师,铁证如山啊。”
沈易腾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就你最爱出风头!真以为自己是第一可以为所欲为了是吧!有本事去二中考第一啊!”
戚流放下板擦恍然大悟:“对啊!这事是该准备起来了!”
沈易腾的怒容依旧,他又拍了一下桌子:“准备什么!现在就去啊!”
戚流无所谓地拍掉手上的灰:“现在?不行啊。”
沈易腾抱着手臂说:“你真以为你想去就能去吗?”他讥讽地笑了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戚流叹了口气,直接走上讲台低着头直视沈易腾说:“主任,我想跟您单独聊聊。”,他不由分说地把手搭在沈易腾的肩膀上,像一对好哥们一样把沈易腾带了出去。
奇怪的是沈易腾眼睛里出现的惊恐,他没有一点反抗,任由戚流带出去了。
班上的人看不到两个人后,几个好奇的人小心翼翼地来到窗边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连休扶着窗沿探出了头,戚流和沈易腾走到楼梯口就转了下去。
班上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连休看向虞朝阳,虞朝阳摊了摊手表示不知道。连休干脆摊开卷子,反正等下问就是了。
结果戚流一去就是两节课。
连休睡得迷迷糊糊的,肩膀突然被碰了一下,他恼怒地打掉了肩膀上的那只手,头在臂弯处拱了拱,调整到一个更合适的角度打算继续睡。
“同桌,吃东西啊。”
连休皱着眉抬起头。
戚流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连休摇了摇头,又趴下了。头刚碰到手臂,手臂又被戚流碰了一下。他连头都懒得抬:“我好困。”
感觉到戚流走了之后,连休借着课桌自带的安眠效果入睡了。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慢慢地抬起头,看到讲台上的老师才知道现在已经是最后一节课了。他靠在墙上闭目养神,听到某一段时,他睁开眼睛,看到老师一脸认真的表情,他笑了一下。
又讲错了啊。
这天中午,连休在宿舍刷到了虞朝阳发的图文朋友圈,文案是
-疯流剃唐
第一张是虞朝阳截的别人的朋友圈,那个人的文案是“千万不要惹流哥”,第二张图片是唐辉光头的照片。
他笑着喝下了戚流泡的牛奶。
要不是知道戚流长什么样,他肯定会以为这个光头就是戚流。
“同桌同桌同桌....”门被敲得砰砰响。
连休放下手机去开门,戚流一脸兴奋地抱着一大沓练习册站在门外。
连休立刻甩上门:“滚!”
门自己打开了,戚流挤了进来:“我要搬过来了!”
???这么突然?他要是过来了那我还怎么藏?
连休往后退了几步,给戚流让出位置:“我没考好啊,你为什么能过来?”
戚流把东西放在书桌上:“我说我要转学,阿翔不愿意,我说要换宿舍,他也不愿意,然后我们经过一番友好的交流之后他就同意了,等下回教室我把唐辉那里收拾一下,你过来吧。”
友好的交流?连休关上门,拉着戚流到床边坐下:“你跟阿翔之间发生了什么?”
戚流笑嘻嘻地说:“我答应他不能说,不过他没履行好他的承诺,所以我说一半好了,学校某些传闻是真的。”
连休翻了个白眼:“你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戚流又说:“那好吧,我再说一点,某个女性的传闻是真的。”
连休平时又不怎么听其他人的八卦,也就对戚流的八卦还算略有耳闻,此时听得云里雾里的,他轻轻地扫过戚流的侧脸:“说完整。”
戚流站起来往外走:“这是男人的承诺,即便是枕边人也不可以。”
连休跟着走了出去。既然戚流那么有原则,那他也就算了吧。
举一层之力只为了一个人搬寝,连唐辉都来了。戚流的东西也不算太多,作业占了大多数,虞朝阳在抱床尾的布箱子时顺手拿走了顶上的饼干,除了唐辉,其他人都在401的各个地方歇着。
“你的东西好多啊!”
“这都是通往智慧的阶梯好吗?”
“太多了!”
“阶梯越长站得越高好吗?”
.....
下午,热爱生活的六个男人一起顶着大太阳走向教室。
一个女生停在戚流面前,双手捧着一个信封。
戚流微微皱眉:“我已经交过水电费了,你别想讹我!”他转过头说:“同桌,我是不会被骗的!每一分钱都会算得清清楚楚!”
那女生把信塞到戚流手上,捂着脸小跑离开。
连休看着那个极具少女心的信封说:“水电费单子会用这种信封装吗?”
戚流神神秘秘地笑了一下:“可能是新的骗局,只要我不看,我就不会信!”,他把信放进口袋里。
何广博长叹一声:“啊!要怎么样才会有女孩子给我递信啊!”
戚流也长叹一声:“我太难了!”
李佳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拍了一下戚流的头:“你难个屁!妈的从入学到现在桃花就没断过!”
虞朝阳打在戚流的背上,戚流被拍了出去,连休伸手扶住才没有摔倒。戚流站稳了身体说:“我又没想过这些!而且天天有人造谣我跟某个妹子好上了,我容易吗我?”
秦观往旁边走了几步:“流哥和老连是表白墙上的热门人物,跟着他们混是不会有出头之日的!”
“有道理!”
一时间,连休和戚流被抛下了。他们一脸懵逼地五个人在前面狂奔,旁边过路的学生不明所以地跟着跑了起来。
戚流鬼鬼祟祟地掏出了一根结着白霜的冰棒,双手握住两段,抬起膝盖一撞,咔地一声冰棒被分成了两半,他拿在手里左看右看,把其中一根递给连休:“同桌,快乐冰棒!”
连休盯着戚流看了好几秒才接过来:“你从哪里拿出来的?”
戚流晃了晃手,一边吮吸冰棒一边说:“你忘了吗,我会魔法啊!”
连休用冰棒轻轻地点了一下戚流的额头:“憨批。”
“好凉快啊!”戚流把自己的冰棒贴到额头上,他仰着头发出了一声舒爽的叹息,半眯着眼睛直面阳光:“同桌,你带防晒霜了吗?”
连休摸了摸口袋:“没带。”
戚流低下头说:“那还是不晒了,好不容易白一点。”
食堂。
戚流笑嘻嘻地打了两份饭回来,他刚坐下,李佳霖和虞朝阳的筷子以极快的速度夹走了几块肉。
连休的手不经意间碰到戚流的手肘,反馈回来的却是异于平常的高温,他用手背贴住戚流的额头,另一只手在自己的额头上感受了一下。
戚流脸红红地说:“我不傻,你看我坐下之后怎么夹他们的!”
连休翻了个白眼:“你知道自己发烧了吗?”
戚流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连休:“你在说什么呢,我都好多年没有发烧了。”
连休把自己的清汤递了过去:“你先吃饭,我去跟老师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