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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 章

  亡,但不能面对索恩。等他们到了那个马拉坎德拉,只要有一点可能,他就一定要逃跑。哪怕饿死,哪怕被索恩穷追不舍,也比被拱手交出去要好。如果逃跑不可能,那就只好自杀了。兰塞姆是一个虔诚的教徒。他希望自己能得到宽恕[4]。他想,他没有力量做出别的决定,就像他没有力量多长出一条胳膊。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地偷偷溜回厨房,将那把最锋利的刀缚在身上:他决定从此刀不离身。

  恐惧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一躺到床上,就立刻进入了无梦的、昏昏沉沉的酣睡之中。

  【注释】

  [1]里维埃拉,南欧沿地中海一地区,在法国东南部和意大利西北部,是假日游憩胜地。译注

  [2]星力,占星学用语,一种被认为来自星体的能影响人类性格和命运的力量。译注

  [3]H.G.威尔斯(18661946),英国作家,主要作品有科学幻想小说《时间机器》和《星际战争》、社会问题小说《基普斯》、《托诺邦盖》及历史著作《世界史纲》等。译注

  [4]自杀是基督教徒最不可以违反的规定。《摩西十戒》中有明确规定不可杀人,自杀也是杀人,自杀的人是罪人,罪人是不能进入天国的。译注

  6

  醒来时,他精神振奋多了,甚至对昨天夜里自己的恐惧感到有点羞愧。毫无疑问,他的形势很严峻:实际上,活着返回地球的可能性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可是,死亡可以面对,对死亡的理性恐惧也可以控制。真正难以对付的,只有那非理性的、对怪物的生理恐惧。早饭之后,他躺在阳光里,勇敢地直面这一点,尽量使自己心平气和。他有一种感觉,当一个人像他这样在天空中遨游时,不应该在任何地面怪物面前丧失勇气。他甚至幻想,这把刀子不仅能杀死自己,也能扎入对方的ròu体。对兰塞姆来说,这种好战的情绪是很难得的。他像许多同龄的男人一样,总是低估而不是高估自己的勇气。男孩时期的梦想,和他在大战中的实际经验之间的距离,大得令他震惊,因此,他对自己胆怯性格的看法又走向了极端。他有点担心,生怕他眼下这么刚烈的情绪或许只是一种短命的幻觉。但他必须充分利用。

  永恒的白天,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流逝,睡了醒,醒了睡,他逐渐意识到一种缓慢的变化。温度在慢慢下降。他们重新穿上了衣服。后来,又加上了保暖的内衣。再后来,飞船中央的一台电热器打开了。而且显然尽管这种现象很难觉察亮光也不像旅程开始时那样耀眼了。这对于进行研究比较的学者来说是确定的,但是一般人很难感到光线正在变弱,也不可能认为天色在“变暗”,因为,虽然亮度发生变化,它那神秘而奇异的特质,却跟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一模一样。它不像地球上的光线变弱,伴随着湿度和空气中阴影的增加。兰塞姆发觉,你可以把它的强度分为两半,而剩下的那一半仍然和原来的整体一样只是少点,不会变质。再把它一分为二,剩下来的仍然不变。只要它还存在,它就是它自己即使它在从未想象过的距离之外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兰塞姆试图向狄凡解释他的意思。

  “就像肥皂那玩意儿!”狄凡咧嘴笑着说,“纯正的肥皂,可以用到最后一个泡沫,对吗?”

  不久之后,他们在飞船上平稳安定的生活开始受到干扰。韦斯顿解释说,他们很快就会感受到马拉坎德拉的引力。

  “这就意味着,”他说,“飞船中央不再是‘下’。朝向马拉坎德拉的那一面才是‘下’对我们来说,就是在控制室下面。因此,大多数房间的地面会变成墙或天花板,而有一面墙将会变成地面。你肯定不会喜欢。”

  对于兰塞姆来说,这番宣言的结果,就是接连几个小时的苦力活,要么跟狄凡肩并肩,要么跟韦斯顿肩并肩,取决于他们谁从控制室里出来歇班。水罐、氧气罐、枪、火药和食物,必须侧着码放在墙边的地板上,等到新的“下”开始起作用时,它们便会直立起来。工作远远没有做完,令人不安的感觉就开始了。起初,兰塞姆以为是自己干活累着了,所以四肢发沉。可是休息以后,症状并没有减轻。经过解释他才明白,那颗星球把他们吸入了自己的重力场,因此他们的体重每分钟都在增加,每过二十四小时就会翻倍。他们体验到了孕妇的感觉,但强度要大得多,几乎令人无法忍受。

  与此同时,他们的方向感在飞船上从来都不能确定变得越来越混乱了。本来,从飞船上任何一个房间看去,隔壁房间的地板都似乎是下坡,但踩上去感觉是平坦的。进房间时总发现自己一溜小跑。一个扔在客厅地板上的垫子,过几个小时再看,会发现朝墙边挪动了一两英寸。三个人都觉得头疼、反胃、心悸。情况一小时比一小时糟糕。很快,他们就只能匍匐着从一个房间爬到另一个房间。所有的方向感都在一种令人恶心的混乱中消失了。他们感觉地面颠倒过来,只有苍蝇才能在上面行走,飞船的其他部分都跑到下面去了。而且在兰塞姆看来,没有一个部分是绝对正面朝上的。他们不断感觉忽而升高、忽而坠落这些感觉在天空应该根本不存在的现在却强烈得令人难以忍受。不用说,他们早就放弃了做饭。他们尽可能地抓点东西塞进嘴里,喝水更是困难重重,你根本弄不清你的嘴在瓶子下面,还是在瓶子旁边。韦斯顿比平常更沉闷,更不爱说话了。狄凡手里总是攥着一瓶烈酒,嘴里骂骂咧咧,满口污言秽语,咒骂韦斯顿把他们带来。兰塞姆浑身酸痛,舔舔干燥的嘴唇,揉揉擦伤的四肢,祈祷这一切早点结束。

  最后,圆形飞船的一侧终于站稳。挤作一团的床和桌子,全都乱糟糟地悬在此刻的墙或天花板上,成了一堆废物。原来的门变成了地板门,要费很大力气才能打开。他们感觉身体重得像铅一样。所有的活儿都干完后,狄凡从行李袋里把衣服拿了出来他们在马拉坎德拉穿的衣服然后蹲在客厅那头的墙边(现在成了客厅的地面),注视着温度计。兰塞姆注意到,这些衣服包括厚厚的羊毛内衣,羊皮短上衣,皮毛手套和护耳帽。狄凡对他的提问不理不睬,只忙着研究温度计,并朝下面控制室里的韦斯顿大声嚷嚷。

  “慢点,慢点,”他不停地喊道,“慢点,你这该死的傻瓜。马上就要飞起来了。”接着又严厉地、恶狠狠地说,“够了!让我来吧。”

  韦斯顿没有回答。狄凡的建议被当成耳旁风,这倒是挺稀罕的。兰塞姆断定那人因为恐惧或兴奋,差不多已经失去了理智。

  突然,宇宙的亮光似乎被突然熄灭了。就好像某个魔鬼用一块脏兮兮的海绵擦了擦天空的脸庞,陪伴他们这么长时间的耀眼光芒变成了黯淡、凄凉、阴郁的灰色。从他们坐的地方,很难打开遮光板,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