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 章

  家恰好成了你无法居住的地方,安慰你的人恰好令你不舒服,那会怎么样呢?实在是没有被救的希望了,因为最后一张牌也打完了。有一两秒钟,我差不多就处于那种绝望状态下。地球之外的那个我以前一直自认为喜爱和渴望的世界终于露出了冰山一角,它突破屏障,出现在我的感官前。然而,我不喜欢它,我想走开。我想和它拉开任何可能的距离隔在我和它之间的可以是一个海湾、一幅窗帘、一条毯子和一个障碍。但我没怎么掉到海湾里去。非常奇怪的是,我的无助感救了我,它使我情绪稳定下来。此刻,我明显地“卷进来”了。挣扎结束了。下面的决定就由不得我来做了。

  此后,随着似乎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开门声和靴子踩在门垫上的声音,我在敞开的门口看到了一个灰色背景下的剪影,我认出这身影是兰塞姆。那个非嗓音的说话声又从那个光柱里传来。兰塞姆不但没动,反而静静地站着答话。双方说话用的都是我以前从未听到过的一种奇怪的多音节语言。在此,我不想为我听到一个非人类的声音对我朋友说话而我朋友也用非人类的语言回答它时我心头升起的那些感受做出什么解释。事实上,根本没法解释那些感受。但如果你认为在这关口,不可能还有什么感受,我得明白地告诉你,你没有读过历史,也没太读懂你的心。当时的感受是憎恶、恐惧和嫉妒。我心里想大叫:“不要管你的密友,你这该死的魔法师,管管我。”

  我实际说出来的是,“哦,兰塞姆。谢天谢地,你回来了。”

  【注释】

  [1]Selenites,月球人。译注

  [2]Tellus,地球。译注

  [3]在文中我自然保留当时的所思所想,因为只有这些是第一手证据。但对于我们的感官如何感知艾迪尔们的存在形式,还是有进一步想象的余地。到目前为止,关于这个问题唯一认真的思考可见于十七世纪早期。作为将来研究的引玉之砖,我推荐奈特维尔西斯(Natvilcius)的下面这段话(见DeAethereoetaerioCorpore,Basel.1627,II.xii.):“我们的感官感知到的火焰不是所谓的天使或魔鬼的躯体,它要么是那躯体的感官中枢或一个勉强存在于以空间为参照的地球之火的躯体的表面。”我认为他是指我们现在所说的“多维空间”。当然,倒不是奈特维尔西斯有什么多维几何的知识,只是他的经验已达到了当今数学所能达到的理论水平。

  2

  门被砰地关上了(那天夜里的第二次),兰塞姆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了一支蜡烛,点着了。我迅速地四下打量,除了我们俩,谁也没看到。房间里最显眼的是那个白色的东西。这次,我看清了它的形状。它是一个棺材状的大匣子,敞开的。旁边的地板上是它的盖子,无疑,我是被它给绊倒的。大匣子和盖子都是用同样的白色的东西做的,像冰,但比冰更模糊,不像冰那样亮晶晶的。

  兰塞姆走上来和我握手,“天哪,很高兴见到你。我本希望到车站接你的,但一切又来得如此匆忙,所以,我发现最后一刻我不得不去剑桥。我从没打算让你一个人走那段路。”我想他是见我还傻傻地盯着他看,又加了一句,“我说你没事吧?你通过那个障碍时没受伤吧?”

  “障碍?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我以为你来这里时会遇到一些麻烦。”

  “哦,那个!”我说,“你是说,不是我神经紧张,真有什么挡道?”

  “是的。他们不想要你到这里来。我担心这种事情会发生,但没来得及处理。我很肯定你能设法通过的。”

  “你说的他们是指其他人我们自己的艾迪尔?”

  “当然。他们已得到风声,知道马上会发生什么……”

  我打断了他的话,“跟你说实话,兰塞姆,”我说,“我一天天地越来越为这事闹心。在到这里的路上,我想到了”

  “哦,如果你允许的话,他们会把各种各样的东西塞到你脑子里,”兰塞姆轻声地说,“最好的方法是,别理它,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要试图答复他们。他们喜欢把人拖进无穷尽的争论中。”

  “但是,瞧瞧,”我说,“这不是儿戏。你能肯定这个黑魔王,这个堕落的地球奥亚撒真的存在吗?你肯定只有两方,或能肯定我们属哪一方吗?”

  他突然用他那温和但出奇有力的眼神盯着我。

  “你真的对这两个问题都有疑问,是吧?”他问道。

  “不是。”我停了片刻说,感到有点惭愧。

  “那就好,”兰塞姆高兴地说,“咱们弄点晚饭吃吧,我边吃边解释。”

  “那棺材是怎么回事?”我在朝厨房走时问道。

  “那是我要待在里面旅行的东西。”

  “兰塞姆!”我惊叫道,“他它艾迪尔不会要把你带回马拉坎德拉吧?”

  “不会!”他说,“哦,刘易斯,你不懂。把我带回马拉坎德拉?他要带我就好了!我愿意拿我所有的财产交换……再一次沿着其中一个峡谷望下去,可以看见那湛蓝的水在树林里蜿蜒流过。或者站在谷顶,看一个索恩顺着斜坡滑下。或者在一个傍晚回到那里,木星正在冉冉升起,亮得使人睁不开眼。像银河一样的小行星群中的每一颗星星都像从地球上看金星那样明亮!还有那些气味!几乎从未离开过我的头脑。你会以为,每当夜里我看到马拉坎德拉星升起时我会感到更难过。但使我感到真正痛苦的并不是在那个时候。是在炎热的夏天仰望深蓝的天空,想想那里,那个数百万英里远,我将永远、永远不会回去的地方,有个我认识的地方,那时花儿正在麦迪隆生长,那些会欢迎我回去的朋友们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唉,没这个运气喽。我不是要被送到马拉坎德拉,是皮尔兰德拉。”

  “是我们所说的金星,是吧?”

  “是的。”

  “你说有人正要送你去那里。”

  “是的。如果你还记得的话,在我离开马拉坎德拉前,奥亚撒曾暗示我,我去那里可能开启了太阳系(阿尔波场)生命的一个新阶段。他说那就意味着我们世界的被孤立、被包围开始进入尾声了。”

  “对,我还记得。”

  “那么,此类事情的确在发生。一方面,你所说的双方在对待我们地球人类的事情上,越来越清楚地,越来越不含糊地显出他们的真面目。”

  “那我看得出。”

  “另一方面是,那个黑魔王我们堕落的奥亚撒,在筹划向皮尔兰德拉发动某种攻击。”

  “但他能像太阳系里的那位那样随心所欲吗?他能到那里吗?”

  “那正是问题所在。无论是他本人,他本人的照片,还是我们说得出的任何形式都到不了那里。你知道,在人类在这个行星上存在的许多世纪以前,他就被赶回这些区域里了。如果他胆敢在月球轨道以外露面,他还会被大军赶回来的。那将会有另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