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丁波说,“我们跟着他们到上面去。我觉得我们跟着他们应该走不了太远。要不然我们就走回大陆,继续找那扇门。”
他们走到山谷边时,脚下的泥泞已经变成草皮,脚印也消失了。他们围着山谷走了两遭,什么也没有发现。然后他们又回头走到大路上。夜色渐渐深沉优美:猎户座闪耀着整片夜空。
◆◆
副总监几乎从不睡觉。每当不得不睡时,他就服安眠药。不过这种情况很少,因为无论白天黑夜,在大部分时间里,他的精神状态很久以来就不能算是所谓“清醒”了。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在生活中保存大部分心神,甚至只用四分之一的精力来打点事务。色、味、嗅、触等知觉当然还能正常刺激他的生理感官:却无法触及他的自我。他半个世纪前形成的做事风格和待人态度如今已经成了体系,几乎像个留声机一样可以自动运转,他可以靠这套体系完成所有日常的面谈和会议。心与口担负此重任,日复一日在他身边营造着别人都了如指掌的他那种暧昧而和蔼的个性,可他的内心却自由自在地神游四方。某些方士所追求的就是精神脱离感官,甚至脱离理性,而这一点副总监已经实现了。
自从弗洛斯特走开到单人牢房去看马克以后,已经一个小时了,他一动不动,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清醒的就是说他当然没有睡着。此刻若有人朝书房里张望,就会看见他入定般坐在桌前,垂着头,双手交叠。可眼睛却是睁开的。脸上也毫无表情;其真神远在天外或受苦,或享乐,或施威,维系其真神和自然规律之间的纽带已经绷到极限,却还没有绷断。肘边的电话铃响起,他毫不吃惊地拿起话筒。
“说吧。”他说。
“我是斯通,先生,我们找到了那密室。”一个声音说。
“好。”
“里面是空的,先生。”
“空的?”
“是的,先生。”
“我亲爱的斯通先生,您肯定您找的地方没错吗?也许……”
“哦,没错,先生。这是个小地室。石砌的,也有一些罗马时代的砖砌。中间是一块大石板,就像是个祭坛或是一张床。”
“是不是那里没有人?也没有人住的痕迹?”
“呃,先生,在我们看来,好像最近有人动过这里。”
“请说得尽量准确些,斯通先生。”
“好,先生,这里有一个出口也就是个隧道,向南通到外边。我们立即走上了隧道。隧道的开口在大约八百码外,在布莱克顿森林外面。”
“在外面?您是说那里有一道拱门大门还是有个隧道洞口?”
“是,这正是问题所在。我们是走到外面来了。不过很明显那洞口有什么东西刚刚被摧毁过。看来好像是用炸药炸开的。看来是隧道口被封住了,而且离开地面有段距离,好像有个人刚刚硬冲出去了。四周一塌糊涂。”
“继续说,斯通先生,您下一步做什么?”
“我已经遵照您之前下的命令,先生,我召集了所有找得着的警察,都组成搜查队派出去找那个您说的人了。”
“我明白了。您是怎么对手下描述这个人的呢?”
“按您吩咐我的:一个老人,或者蓄着很长的胡子,或者胡乱地剃过胡子,可能穿着斗篷,不过肯定穿着奇装异服。我最后一刻才想到又告诉他们,他可能根本就是赤身裸体的。”
“您为什么加上这句话,斯通先生?”
“哦,先生,我不知道他在这里有多久了,这也轮不到我来关心。我听说过这样的事,就是把衣服保存在这种地方,只要一进空气,就会破裂成碎片。我希望您不要以为我打算把您没有告诉我的事情打探个究竟。我只不过想到这样做会比较好……”
“身处您的位置,哪怕有一点点好奇的心态,都会带来最可怕的后果,您做得很对,斯通先生。”威瑟说,“我是指对您自己来说,因为,当然了,我在决策的时候,首先考虑的是您的利益。我向您保证,在您自己选中的当然是无意中选中的这个非常呃棘手的任务上,您获得了我的支持。”
“很感谢您,先生。我很高兴您认为我说他可能赤身裸体是对的。”
“哦,要说这一点,目前还有很多想法现在提出还为时过早。您是怎么指导你的搜查队去寻找这个呃人的?”
“哦,那是另一个困难,先生。我把我的私人助手,道尔神父派去第一搜查队,因为他会说拉丁语。我把您给我的那个戒指给了沃兰奇侦探,让他带领第二队。我能给第三队的,就是确保队伍中有人会说威尔士语了。”
“你难道不认为自己也该随队而行吗?”
“不是,先生。您和我说过,只要有所发现,就必须立刻打电话通知您。我要是打电话找到您之后再随队出发,就会耽误了搜查队了。”
“我明白了。好,毫无疑问,您的行动从这个角度是说得通的(我对这点毫无偏见)。您已经和部下说清楚了吗?一旦发现这个呃人,对他要极其顺从,并且请别误解我的意思还要保持警惕。”
“哦是的,先生。”
“好的,斯通先生。总体上,我对您的处理大致是满意的,当然不免有些保留之处。我想,我会在某些您不幸开罪的同事面前赞许您的此番作为。如果您此番能成功完成此事,您的职位就会稳如泰山。如果不能……我是最不愿意看到我们之间会情形紧张,互相指责的。不过您对我很了解,我亲爱的孩子。要是我能说服例如哈德卡索小姐和斯塔多克先生和我一样欣赏您真正的品质,您就不用担忧您的职位或者呃您的安全。”
“可您要我做什么呢,先生?”
“我亲爱的小朋友,千金箴言总是很珍单的。您之前的某些举动,很不幸地让您处境微妙,而对于处境微妙的人来说,只有两种错误是致命的。首先,凡是缺乏主动性或冒险精神的这类错误是很严重的。另一方面,哪怕最微小的,任何不经请示的行动任何表明您打算在极不适宜的情况下自作主张的做法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连我也无法保护您。但只要您注意不要犯这两种极端错误,就有理由认为会安如泰山(这是私下里说说)。”
还没等斯通先生回话,他就拿起话筒,拨了电话。
◆◆
“我们是不是该要快到我们爬过的那扇大门了?”丁波说。
雨已经停了,夜色明朗了许多,但是风势加大,在身边咆哮,只有大喊大叫才能听见。他们身边树篱的枝条摇摆起伏,看起来仿佛在扬鞭抽打星空。
“这比我记忆中的路可远多了。”丹尼斯顿说。
“但没那么泥泞。”珍说。
“你说的没错,”丹尼斯顿说,“这路上都是石头。和那条上来的路一点都不一样。我们走错了。”
“我想,我们肯定是对的。”丁波温和地说,“我们走出树林之后,就沿着这条树篱向左边转了半度,我肯定地记得”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