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副总无所不在,因此他觉得副总来得真是太不是时候了。副总慢悠悠地向他们走来,朝他们看着,尽管从脸上看不出来他是否认出了这二位,然后又走过去了。这两个年轻人都无意继续对话了。
在喝茶时间,马克看到了费文斯通,立刻过去坐在他旁边。他知道像他现在这个处境,最坏的莫过于硬要和别人凑在一起,但是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我说,费文斯通,我在搜寻信息呢。”他开始时故作欢乐地说,看到费文斯通微笑着回应,他感觉如释重负。
“是啊,”马克说,“我还没有获得你所说的斯蒂尔的热烈欢迎。不过副总不愿让我离开。‘仙女’似乎要让我写新闻稿。我究竟该干什么?”
费文斯通长声大笑。
“因为,我就是怎么也搞不懂。我还试着和那老家伙直来直去”马克说。
“上帝啊!”费文斯通笑得更大声了。
“就没人能从他嘴里得到个准信吗?”
“至少得不到你想要的准信。”费文斯通咯咯笑着说。
“啊,如果谁也不给消息,见鬼的,谁能知道该做什么?”
“就是。”
“哦,顺便说一句,这让我想起了另一件事。究竟柯里是怎么得出我要放弃研究员资格这个念头的?”
“难道你不是要这么做吗?”
“我做梦也没有想过放弃我的研究员资格。”
“真的吗?‘仙女’明明白白告诉我你不会回学院了。”
“你不会以为,如果我真要辞职,会通过她说吧?”
费文斯通笑得更灿烂更猛烈了:“这一点也不奇怪,你知道的。”他说,“如果国研院希望你在伯百利之外的地方有一份名义上的工作,你就会有的;如果他们不希望你有,你就没有。就这么简单。”
“去他的国研院。我只不过想保住我本来就有的研究员职位,这和他们没关系。我可不想骑虎难下。”
“没有人想啊。”
“你什么意思?”
“听我一句话,赶快重获威瑟的欢心吧。我给了你一个好的开始,你却把他惹恼了。从今天上午开始,他对你的态度就变了。你要讨他的欢心,知道吗?我们私下说,要换了是我,就不会和‘仙女’来往过密:等你上去之后,这对你可没好处。这都是一环套一环的。”
“与此同时,”马克说,“我已经写信给柯里解释关于我的辞职都是胡话。”
“你高兴就写。”费文思通依旧笑着说。
“啊,我想学院不会因为柯里误解了哈德卡索小姐说的几句话,就把我扫地出门。”
“除非你犯了严重的不道德行为,否则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剥夺你的研究员资格。”
“不,当然不会了。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下学期再选举时会选不上我。”
“哦,我明白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得靠你帮我打消柯里心里关于我要辞职的想法。”
费文思通缄口不言。
马克不管自己理性上如何想,还是催着费文思通说:“请你保证向柯里解释清楚,整件事都是误会。”
“难道你不了解柯里吗?他的满腹心思应该放在考虑你的继任者问题上很久了。”
“所以我才要靠你去制止他。”
“我?”
“对。”
“为什么是我?”
“啊真该死,费文思通,他之所以有这个想法,也是你先说给他听的。”
“你知道吗?”费文思通一面说一面拿了个松饼,“我发现和你说话很难。过几个月会进行再选举。学院可能会决定再选你;或者,当然,也许学院不会再选你。我现在就是觉得,你现在在预先拉我的票。对此我要说的是:见你的鬼去!”
“你很清楚,要不是你给柯里吹了风,我再次当选是毫无问题的。”
费文思通不满地盯着松饼紧看:“你把我累坏了。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在布莱克顿学院这种地方开展自己的事业,干什么要来缠着我呢?我又不是个该死的保育员。还有,为了你好,我要劝告你,和这里的人说话时,不要像现在这么冲。否则,套用一句名言,你的生活就会,‘肮脏、可悲、残忍和短暂’!”
“短暂?”马克说,“你是在威胁我吗?你说的是我在布莱克顿的生活,还是在国研院的生活?”
“我要是你,就不会如此强调两者之间的区别。”费文思通说。
“我会记住这话的。”马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当他走开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着那个满脸微笑的人说:“是你带我来这里的,我还以为你起码算是我的朋友呢。”
“真是没救的浪漫主义者!”费文思通说,他的嘴巴轻松地咧得更开,把整个松饼都扔进去了。
马克这才知道,要是他丢了伯百利的工作,他也就丢了布莱克顿学院的研究员职位。
◆◆
这些天来,珍尽可能地少待在家里,每天夜里都躺在床上读书,尽量不入睡。睡眠成了她的大敌。白天她总是去艾奇斯托名义上是为了找个像麦格斯太太一样“每周来两次的女人”。有一次她很高兴突然发现卡米拉丹尼斯顿向她打招呼。卡米拉刚走出一辆汽车,她把一个高个黝黑的男人介绍给珍认识,说这是她的丈夫。珍一眼就看出丹尼斯顿夫妇都是她喜欢的那种人。她知道丹尼斯顿先生曾是马克的朋友,但从来没有见过他;此时她的第一个想法,也是她之前就困惑的,就是为什么马克现在的朋友比他过去的老朋友要逊色那么多。凯里、瓦斯登,还有泰勒夫妇,在珍刚认识马克时,曾是经常往来的,他们比柯里和布斯比要好得多,更不要说比那个费文思通好到哪里去了而这个丹尼斯顿先生显然也可亲得多。
“我们正是来看你的。”卡米拉说,“你看,我们带了午餐。我们开车载你去杉顿后面的树林,上车吧,我们有好多要谈的。”
“或者你们为什么不来我家,和我一同吃午餐呢?”珍小声说,心想这事该怎么做,“今天可不合适野餐。”
“那就意味着你要洗更多的盘子。”卡米拉说,“既然斯塔多克太太认为今天太冷,雾太大,那我们最好去镇上找个地方吃饭好不好?弗兰克?”
“去餐馆恐怕不行,斯塔多克太太。”丹尼斯顿先生说,“我们要私下谈谈。”“我们”这个词显然是指“我们三人”,立刻在他们三人中带来一种愉快的、实干的团结感。丹尼斯顿先生继续说:“而且,你不想在秋天一个大雾的天气里去森林中走走吗?坐在车里会很暖和的。”
珍说她从没听说过有人喜欢雾气,不过试试也无妨。三个人都上车了。
一边开车,丹尼斯顿一边说:“这就是为什么我和卡米拉会结婚,我们都喜欢天气,不是只喜欢某种天气,而是就喜欢所有的天气。如果你生活在英国,这个爱好可再有用不过了。”
“你们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丹尼斯顿先生?”珍说,“我想我怎么也没办法学会喜欢下雪和下雨。